段政青僵硬地转过身,看着堵在巷子口的人,虽然只有几分像,但是他还是看出来是谁了。
段政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哑着喉咙才挤出来一个音节,道:“你……”
段政青眼睁睁地看着这人走过来,伸手卡住他的脖子,轻声道:“怎么?不欢迎我?”
段政青听着这话很温柔,但他却知道,以他对此人的了解,这人随时都可以掐断他的脖子。
段政青看着他,道:“苍……”
就这一个字,让他被狠狠地掼到地上,冷冰冰的话钻进他耳朵里。
“你也配?”
段政青咳嗽着,抬头去看,只见这人高高在上的淡漠。
“不想死就不要乱说话。”
段政青拍拍衣服,从地上起来,笑了笑,无奈道:“你要是想杀我,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到底……要来做什么……”
“本座最讨厌你这样的人,我就应该在二十年前结束这一切。”来人看着段政青冷冷道,话中的杀意藏不住。
这人好像又想到高兴的事,弯唇道:“本座只是听说你又要娶妻,前来观礼,顺便给你送礼物。没想到……真是遗憾……”
段政青看着他,温声道:“我不会再娶任何人了,我和……段家和温家只是做交易而已。我此生只心悦一人,即使阿妩已经不在……”
段政青想起了之前和妻子在一起的时光,心像是飞起来一样,在看到对面的人的表情,如梦惊醒,又沉沉落回。
苍枫看着段政青,心里不免有些愤恨,却又更恨自己,要是当年直接斩了此人,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又听到段政青说的,苍枫想,他竟然认为我的阿妩已经死了?!哈哈哈!
苍枫面上带着讥讽的笑,弯着唇,一开始只是轻轻的笑着,到后面像是听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样,忍不住大笑。
“段政青。”苍枫停下,嘲讽地念他的名字。
段政青感觉苍枫下一秒的嘴里说的不是话,而是一把毒箭。
他说,“你竟然认为,我的阿妩死了吗?!”
段政青直勾勾地盯着苍枫,像是没有听清楚一样,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过了良久,艰难道:“你说什么……阿妩她没有……那我怎么找不到她……为什么她的命牌会碎?”
苍枫冷冷地看着段政青,嘲讽道:“因为她不想见你,至于……命牌?原来你还做了这个……”
段政青不由得退了几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只回荡着那句话。
“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因为她不想见你……”
段政青抹了把脸,看向苍枫,失声道:“我要见阿妩!”
苍枫冷笑着,恶劣道:“痴心妄想!不过,阿妩倒是好多年没有见过孩子了……”
段政青死死盯着他,惶恐道:“不,不可以……苍枫你到底要做什么?”
苍枫笑着,轻声道:“我要做什么……我要带他走,我要他成为最听话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段政青嘴唇发白,颤抖道:“你不可以这样对钰言……”
苍枫笑了笑,偏头看向外面,悠悠道:“管你什么……”
一只硕大的火球,不声不响地飞到他面前,灼热的气浪吹到他脸上,像是过年守岁的火堆一样。
热浪让苍枫的眼睛半眯,下一刻火球随着他睁开的眼睛,消失殆尽,这片空间布满了水汽,落在两人身上,沾湿了衣衫。
苍枫用灵力烘干衣服,不紧不慢地,掸了一下刚才衣服上沾的浮尘,才抬眼看向段政青,道:“不自量力!”
苍枫明显还想说什么,忽然笑得满面春风。
段政青被这疯子的行为,吓住了,只听得苍枫说。
“我那好外甥要过来了……”
段政青脸色一变。
段钰言的声音和外面的喧嚣一起挤进这个隔绝的冰冷的巷子里。
“父亲?!”段钰言轻声询问着。
苍枫回过身,看着段钰言,温柔道:“政青,不介绍介绍吗?”
段政青扯了扯嘴角,平静道:“钰言,这是……为父多年未见的……故人。”
苍枫笑了笑,对着段钰言道:“我姓风,钰言可要记住了。”
他又回头对着段政青,弯唇道:“政青,我在云霞等你。”
说完就走了。
周白鱼和方明安落后段钰言几步,迎面走来一个人,这人让周白鱼感觉非常眼熟。这人身着暗色宽袍长衫,襟边艳丽,衬得容颜更甚。
周白鱼心想:这样的人要是见过,不会认不出来的……
他盯的入神,却发现这人竟然用一支月牙簪半束着头发,更奇怪了,这样的打扮,若是之前见过……
“师弟,你在看什么?”段钰言温和的声音把周白鱼拉回神。
周白鱼摇摇头,心想: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下,还是不要告诉大师兄了。
段钰言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段政青,虽然掩饰的很好,不过……和之前不太一样。
方才,在宴会上段政青突然不见,让气氛稍稍有些诡异。不过,好在该说的也都说了,段钰言也在其中周旋着,等到圆满结束了,才出来寻找消失的老父亲。
段钰言没有问,可是这个人他已经记在脑海中。
“尊主。”白术的声音传进殿内。
苍枫睁开眼睛,让他进来,问道:“怎么了,可是苍晏那边出事了?”
白术摇摇头,恭敬道:“尊主,是分体那边的……”
苍枫面上似笑非笑,手指一下一下慢慢敲着桌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道:“谁让你来的?”
地上的人心里一惊: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却故作不解道:“尊主在说什么?”
苍枫悠悠叹了口气,这时异变突生,一条迅猛的火龙冲向他,“白术”抬起头,也持剑冲去。
只见,苍枫挥挥衣袖,那火龙和人,全都像风一样消散了。
“既然不肯告诉我,就没必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一个个的……我最讨厌火了……”
苍枫听着脚步,道:“白术,又有人冒充你了。”
白术只是笑了笑,走到苍枫身后,轻轻捏着他的肩膀,温和道:“你我之间,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他们想要借此机会套出一些想知道的,无可厚非。”
苍枫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喃喃道:“是啊……你我之间……自是情谊深厚,心意相通……我们去看阿妩吧,有点想阿妩了……”
碧尘宗,议政阁,凤曦月正在与各宗门的掌事人商讨。本来这次商讨应该亲自去天授台,不过要事在身,只好动用幻影。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荣阳真人愁眉苦脸道。
“我们应当共处一线,与那魔头势不两立……”
“说什么大话呢!你有本事就自己解决,不要拉着大家一起下水!”
“诸位道友,大家都是正道人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能这么说呢!”
“狗屁!当年我夏津堂可是没参与的,怎么,有好处就没有,背锅就想起来了!”这是罗陨山的声音。
“哎呀,大家都急什么?人家千幻宗都没说话,我们倒是在这开始了……”
“是啊,那魔头都骑人家脖子上了,也没见千幻宗有什么动静……”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
凤曦月听着,心情复杂,当年她正在闭关,一出来……不,是被迫出关,就听说一件事。那是……十年前,正道集结各派人士伏击魔尊苍枫,正道惨胜,而魔尊苍枫命悬一线,就此消失,生死不明。
而这些,只是,各派对外一致的说辞,至于真实的情况,只有活下来的人才知道。
在两月前,魔尊苍枫重现于世,在论道大会来临前,堂然皇之地杀害了一名千幻宗的长老。这,是对正道修士的挑衅和宣战。
因此,他们在此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哎!我们现在不仅仅要考虑苍枫的事,妖族那边也有动静了……”这是神悦宗的宗主喻恩洲,他们地界离妖族地盘最近。
“依我看,我们还是与魔尊苍枫……求和吧!”这人也是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不妥。
他这话一出,大家静默了一下,掀起了更大的声浪。
“梓尚啊,你糊涂了!”
“宣梓尚!你怎能如此!他是魔!”
“天机阁就要式微了吗?竟然投身于……”
“梓尚啊!你要是孔祥真,我也还理解,毕竟他们炼物宗挨着魔域边上,可你天机阁内处中心,又有重重防护……”
这还有个理解的!
孔祥真听着扯到自己身上,一脸懵逼。哈!?不是吧!还有我的事?
“宣威老头,你偏心天机阁就算了,不要扯到我炼物宗身上,别仗着你自己年长几分,就能妄下断言!”孔祥真拍桌怒道。
剩下的多是一些怒骂。
宣梓尚等着大家情绪都过去了,才开口道:“我也不是如此胆小的人,只是前些日子见到了未来。”
天机阁专行预言、预知之术,此术本就艰难,又是有关因果,修行不易。天机阁弟子不多,每个都是精通,尤其阁主更甚。
果然,大家都安静下来,只听宣梓尚继续道:“未来……苍枫势不可挡。天下没有敌手。”
此言一出,大家更安静甚至有点诡异。
过了许久,荣阳问他,道:“阁主何出此言啊?”
宣梓尚只是说,道:“这只是无数个的其中之一。”
其他人才松了口气,继续询问着。
宣梓尚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这时,千幻宗的副宗主黎千帆,突然开口,道:“又死了一个。”
凤曦月眉头微挑,谁?谁又死了。
“玄泽君,你……在说什么啊!”
黎千帆冷冷道:“探子,埋在苍枫身边的。”
“哎呀!我早就说了,不要再试图借用那个白术的身份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魔头总是能识破。”
“那我们就换个方面啰,话说……妖族为什么也会……”
大家又看向宣梓尚,他摇摇头,道:“近日并无有关妖族的预言。”
大家只好作罢,没什么意外的话,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论道盛会。
谁也不知道,魔尊苍枫的下一步是什么。
各派只好严加防守,另外隐隐有前往妖族之意,避免魔尊苍枫和妖族联手。
“也不知道钰言他们怎么样了……”凤曦月有些忧心的想。
哎~风要来了。
“大师兄,我们什么时候走啊?”周白鱼在一边无聊地蹲在地上画画,问道。
段钰言坐在院中的桌子旁,皱着眉头,顷刻道:“今晚就走!”
方明安本来都打算歇一晚上了,道:“这么急?”
“我们必须要提前到,才能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我总感觉要是不去,心里慌得很。”段钰言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了,但还是有些愁眉苦脸。
“哎呀,没事的,那我们就今晚出发云霞山。”方明安摆摆手,道。
魔域,苍穹殿。
苍穹之顶,被人为的打破,辅之法阵和结界重重叠障,日光穿透下来只剩下柔和。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光景的,可人处殿内,抬头就能看见蓝天。
殿中空无一物,只中央放置着一张万年玄冰床,床上躺着一人。
苍枫在床边坐下,静静的描绘着这女子的容颜。
“阿妩,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家的……”
可惜,宁度寒不会回答他。
柔光落在她身上,和那天一样,让人不安。
“阿妩,我今天见到了小外甥,和你很像,我还见了……段政青,我约他去春山,是你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苍枫表情难看,非常不想提到这个人,还是接着说,道:“要是……他听不明白,那我也只好亲自去请他一趟了……”
苍枫一支手撑着下巴,轻声道:“我骗了他,我骗他……你还活着……不,这不算,你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是哥没用……”
我多希望你现在醒过来,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惜……
不过,我为他编造了一个更盛大、更让人沉迷的美梦,阿妩,你说他是会沉迷还是……
至于我,我很清醒,我都知道。
“再凶险也不过一个死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