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城,与潜龙镇,彩燕镇构成三角之地。潜龙镇靠嘉陵江,所以出行时以水路为主,而彩燕镇靠山,行走出行皆是山路。
通往青玉城的那条崎岖山路,叫做水华道。
此时的水华道上,有三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近日雪大,原本就不好走的山道覆上了一层鹅毛雪,让陈逸等人的步伐更为缓慢。
好在离春节还有些日子。
拿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柄剑的小杏儿异常兴奋,自告奋勇要当这茫茫雪路的“探路者”,一个人提着剑在队伍最前方往前路敲敲打打。小杏儿自己说,这是她最宝贝的东西,所以一定要取个好名字。可她没读过什么书,又不愿意只用单调的“杏花”二字作这“爱剑”的名字,所以她拉着陈逸求了半天,希望这个好人哥哥可以给她的剑想一个好名字。
于是乎,陈逸一边赶路,一边绞尽脑汁,回忆着以前读过的那些圣贤书,终于在走到第二天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名字。
“杏花飞帘散馀春,明月入户寻幽人。”陈逸笑着说道。
“不如就叫‘馀春’吧,如何?”
小杏儿一听到这个名字,便像见到了这世上最美的杏花一般,笑的合不拢嘴,然后郑重地告诉陈怡,说自己的这把剑叫“馀春”。
虽说陈怡觉得,明明马上就要到初春了,起一个“馀春”的名字与这即将到来的春意有些冲突,但见小杏儿那么开心,也就一笑而过了。
“杏花飞帘散馀春,明月入户寻幽人。”
跟在三人后面鬼鬼祟祟的墨泼明咀嚼着那句诗句,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那个陈姓小哥倒是给我的徒弟取了个好名字。”
飞雪落在他的发梢,也落在他邋遢的衣服上,恰似一衣白袍。乍一看,似乎与那翩翩公子哥的形象并无两样。
“哥,后面?”
陈怡言简意赅。
他们三个人都不是傻子,在走上水华道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道偷偷摸摸的身影,只是懒得拆穿罢了。
陈逸摇了摇头,说道:“他乐意跟着就跟着吧,反正累的是他,也不是我们。”
小杏儿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悦地回头看了一眼。
墨泼明见自家“徒弟”回头,赶紧一个滑步,整个人飞速地躲到了一棵树后面,粗壮的树干将他整个人挡的严严实实的。
只是......
现在是下着雪的冬季,三人行走在雪上的脚印上,有一串极不规律的脚印杂乱地压在上面。
这也太大意了吧!
陈逸再度摇了摇头,权当是墨泼明只顾大局而丢失小节。
那个满嘴天下的年轻人,现在的样子,可滑稽的很。
陈怡不以为然,反正那个家伙要是敢有任何出格的行动,别说她了,她腰间的那两把剑也不会同意。
“好人哥哥,这个是什么呀......”
在前面探路的小杏儿突然感觉手中的“馀春”起了微动,她来不及开口,就看到一道白色从她眼前闪过。
远处的墨泼明眉头一皱,但很快舒展开来。
因为那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少女,抽出了腰间的那柄短剑,剑未出鞘,但一阵劲风刺破了飞雪,斩开了将小杏儿包住吊起的网。
小杏儿大叫一声,即将掉到山路上时,陈逸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剑拔弩张的气氛蔓延开来。
水华道两侧,是银装素裹的深林,林子深,雪大,所以陈逸等人不是很能看清前路的状况。也正是从那深林中,走出了一个接一个的布衣汉子。
真要细数,大抵有十几个左右的壮汉。
陈逸面不改色,这山路蜿蜒,又临近傍晚,他们很明显是遇到了说书人故事中的山匪。
刚刚小杏儿所中的,就是他们设下的陷阱圈套。
陈逸低头若有所思,一个不一样的想法油然而生。
也正如陈逸所想,对面领头那戴着雪帽的汉子一开口就道明了他们的身份。
“对面那个清秀的小家伙,把你们的衣物和钱财都留下!”
那戴着雪帽的汉子抬起手臂,他的手上居然有一把大刀!再仔细看去,他身后的十几个汉子人人手上拿着大刀。
汉子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留下这些东西,我们就让你们过去。”
这是一个很经典的开场白,似乎是一个山匪该有的基本。
陈怡眸子中有清波流转,但貌似也对汉子的话语不以为意。
很快,那十几个人形成了一个大网,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将陈逸三人团团围住,而躲在大树后面的墨泼明,偷偷地探出头,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水华无暇杏出尘,山匪有言刀入道。”
墨泼明嘴里念叨着一时兴起的打油诗句,眼神中没有什么特别的色彩。
如果他手边有瓜子,想必现在已经嗑起来了。
“诸位兄弟们,干这勾当没多少日子吧?”
陈逸扫视了一圈那帮看着不太聪明的汉子们,带着笑说道。
那些“土匪”的衣服,有的新,有的旧,大多人穿在外面保暖的那一件都是新的,并且里面的旧衣裳也沾了不少雪花,想必在他们抢到新衣服之前,穿着的一直都是那些不御寒的旧衣裳。
最重要的是,那帮“土匪”的刀大多很钝,刀的样子也不统一,甚至很杂乱。而且,尽管覆着雪花,陈逸还是发现,这一圈人的刀上,没有血迹。
他们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这和你有个毛关系,快点交钱!还有衣物!”
旁边的一个猴脸汉子率先出声,示威一般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大刀。不停抖动的肩膀说明他要不是紧张,要不就是太冷了急于拿到陈逸身上的衣物。
依陈逸看来,第二种情况可能性更大。
“这条山路被我们承包了,不好意思了小哥。”
另一个秃头汉子也跟着附和道,他晃动着手腕,大刀随之转动。
陈逸用手挡住惊魂未定的小杏儿和剑气略展的陈怡,意示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几位兄弟多大年纪了?为什么要靠做这种事去营生?”
雪花飘飘,陈逸的话没说完,便看到领头那个汉子举起了刀。
是刀背。
陈怡没有什么反应,她能感觉出来,那汉子没有杀意,也并没有要砍下的意思,应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可陈逸动了。
在小杏儿惊讶的目光下,陈逸夺过了陈怡腰间的“桔梗”,身子微弓,一步迈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那汉子面前,未出鞘的“桔梗”架在了汉子的脖子上。
陈怡教他的第一招,便是“快”。
普通人过招,往往决胜在一招之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汉子满脸诧异,感受着那刀鞘的冰凉,一时间举起的刀不知道该砍下还是放下。
陈怡在略显诧异后微微一笑,显然是对哥哥的反应很为满意。
要是莫逍遥看到这一幕,大抵会张大嘴巴,然后狠狠拍一下大腿,喊出一个“好”字。
陈逸那一招,犹如冰天雪地间的那一抹草长莺飞。
“我靠!帅啊!”
躲在树后的墨泼明一个没忍住,大声叫了出来,让离他最近的汉子猛然回头,两个人四目相对,很是尴尬。
墨泼明清了清嗓子,弱弱地说道,“你可以装作没看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