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大家都约定好了,然而李刚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那些难以排遣的情绪。李强并没有等待他,而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先回到了病房。
李刚也没有拖延太久,很快就跟了回去。他心中十分担心父亲不在病房里,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独自控制住情绪。
还没走到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欢快的笑声,他们都沉浸在女儿出生的喜悦之中。听到父亲和儿子的笑声,李刚也觉得稳住这个家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真的把心中的那口恶气发泄出来,自己固然会感到畅快,但家也会变得冰冷。
他艰难地挤出了一副笑容,走进了病房里。林美凤立刻好奇地问道:“哥,你在外面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呀?”
“哦,我跟医生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她说你恢复得很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尽管李刚的语气有些冰冷,但其中充满了关怀,所以也没有让林美凤产生什么疑心。李强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表明他这一次表现得很不错。
如果只是做到这样就能达标,那李刚或许还能坚持下去。为了少说些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他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了起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苹果上,这样就可以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削完苹果后,他不由自主地往自己嘴里塞。李天华见状,拉着他的手嚷道:“爸爸,我还以为你是给我削的苹果呢,怎么自己吃了起来呀。”
李强也笑着说道:“天华,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尊老爱幼呀?而且这里谁才是最大的功臣呀?”
李天华不好意思地笑道:“妈妈功劳最大,给我们生了一个小妹妹,所以要先给妈妈吃!”
“对喽!”李强一边给孙子竖起一个大拇指,一边朝李刚使了个眼色。李刚这才回过神来,把苹果一分为二,一半给了林美凤,一半给了儿子。
分完苹果后,他又继续拿出一个苹果来,继续削着,仿佛削苹果已经成了他的事业。林美凤看到他这个样子,也猜到他似乎有心事,但现在气氛如此之好,她也不好意思问他,免得大家尴尬,破坏了这美好的氛围。
好不容易等到爷孙俩离开了,而李刚还在削苹果。林美凤这时才问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李刚有些恍惚地回答道:“你不是爱吃苹果嘛,所以我就多削几个啊。”
“我已经吃了两个了,你不用削了。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医生那里有什么坏消息呀,你都告诉我吧,没事儿的。有病咱们就治,治不了就算了呗。”
林美凤还真是豁达,李刚都有些羡慕她,她竟然能想得如此开。他急忙辩解道:“你不用胡思乱想,真的没什么事儿,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唉,我早就想出院了,女儿跟我们一直住在医院里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是还得给她喂奶,我都想让你先把她带回去了。”
“那怎么行!”
一说到女儿,李刚立刻激动起来,毕竟她不是自己的孩子,带回去算什么呢?这不是就等于开始给别人养女儿了吗?
他站起身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才几天时间,女儿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虽然还是小小的,但已经变得更加好看了。
眼前就是一个可爱的小生命,虽然不是自己的,但就这样舍弃,似乎又有些割舍不断。
可是就这样白白地帮别人养女儿,头上还顶着一片草原,他真的是心有不甘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所有的苦难和委屈都得他一个人来扛。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开始波动起来,各种复杂的情绪又翻涌而出,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不断变化。
一旁的林美凤看得都有些担心,“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要不我们早点出院吧,这样你也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你辛苦了,每天都在医院里守着,我都担心把你给熬坏了。”
“没……没事儿!”李刚痛苦地摇了摇头。
这时,女儿又哭了起来,李刚立刻把她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哄着,可怎么也哄不好。
林美凤笑道:“还是让我来吧,小家伙肯定是饿了,正在找吃的呢。”
李刚把孩子交给她,等到孩子吃上了奶,立刻就安静了下来。看到这温馨的一幕,李刚决定了,还是把事情先瞒着吧。不论谁对谁错,如果在这个时候闹离婚,这个孩子一定会遭受很大的罪,说不定还会影响她的一生。
反正自己已经是个老油皮了,难受就难受一点吧,熬上几个月就过去了。
其实,忘掉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这个想法,每天带着她也是一件让人感到快乐的事情。
等到出院回到家里,李刚也暂时忘记了和父亲的约定,并没有立即出去找工作,而是安心地在家带孩子。
李强也不急着催他,他还是希望李刚能一直这样忍下去。其实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过于较真儿,反而不会有好的结果。不但自己落不下好,还会影响到身边的人。他自己一把年纪了也无所谓,最可怜的还是两个孩子啊。
这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李强和李刚两个人一块儿站到门外的阴凉处抽烟。距离出院已经有半个月了,可是每天都忙的团团转,好像才过了一两天一样。
李强深吸一口烟,随口问了一句:“准备什么时候去找工作呀?”
李刚听了,微微皱眉,叹了口气说道:“找工作?算了吧,我总不能把那么小的孩子丢给你来带啊,你现在还要帮忙带着天华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强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缓缓说道:“是啊,我这把老骨头感觉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啊,我觉得爬这四层楼跟没事儿一样轻松,现在走到一半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下。唉,老了,身体不行了啊。我最多也就再帮你十年时间,到时候只能看你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