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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坟前香火燃尽,二人等火星子也都灭光。

方才把点心蜜饯收拢进背篓,起身下山。

不知是他们走的快,还是容根和柳氏走的慢。

将要到山脚时,薛黄英便瞧见他们慢腾腾下山的身影。

他们慢,薛黄英也放慢脚步,慢悠悠走在山道上,琢磨柳氏今儿赶着来烧祭的原由。

冯氏贪婪刻薄,柳氏冷心冷情,属于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性格。

这原也没错,只她劳心费力的折金元宝,今儿又巴巴拉着容根上山说什么赔罪,不说这其中有几分真心。

她难道就不怕触怒冯氏等人。

必然是她想要的收益大于惹恼冯氏的后果,她才肯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真可惜,不能光明正大把容德两口子揍一顿。”

薛黄英想着小小的容泽被容德和冯氏欺负,无人相护,她心里就涌起一股火气。

连放慢的脚步,都快几分。

容泽微怔,他最生气的时候,也只是想着背后狠狠坑那两口子一顿,让他们倒霉出丑。

一度他曾想把俩人打的断手折脚,那也是在月黑风高夜,无人知道是他动手的情况下。

原来,竟是还可以光明正大打吗。

容泽凝眉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很快就到了山脚。

山脚,容根和柳氏等在一处艾草丛边,看见两人径直走过来,都有些窘迫和局促。

柳氏在这两种情绪之外,眸底还带着急迫。

“阿泽,英娘。”

柳氏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歉疚与惶恐。

“那日清早,我被二婶上了身,咬死了家里的几只鸡………”

容泽听到这,开口打断:“大嫂,你说你被我娘上身,你那时候有意识吗,知道自己做什么吗?”

柳氏一怔,轻轻摇头:“不知,那日我还算幸运,村里来了个云游的老道士,是他作法唤醒的我………”

容泽眸中闪过奇异之色:“子不语怪力乱神,大嫂这话可有凭证,大嫂也说了,在道士唤醒吗之前,发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焉知你不是犯了癔症或者做梦魇住了。”

他说完,轻轻扫一眼神色紧张的容根,满目怀疑。

柳氏心里一动,轻轻推容根一把:“当家的,你快和阿泽说,二婶因为爹娘偷她的东西上了我的身,你说,你快说呀,我现在夜夜做梦,二婶仍旧怨怪我,你今儿当着阿泽面把这事分说清楚,二婶知道我是无辜的,她许就能放过我了………”

柳氏说完,捂着脸小声低泣,不知是怕的,还是激动过甚,整个人瑟瑟发抖。

容根忙去安慰她,柳氏只哭自己受人连累,恐命不久矣,哭声幽幽噎噎,很是令人动容。

容根一抹脸,脸上的纠结散去,老大的汉子,脸色涨的通红,羞囧愈盛。

“这事实不怪你嫂子,她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往日有得罪二婶的地方,今儿也算得了惩罚………

是我爹娘,我爹碰倒了二叔的牌位,我娘见识粗浅,见二婶的衣裳被褥尚好,一时没忍住,拿回了家………”

容根尽力弱化容德和冯氏的主观偷盗贪婪意图,尽力把二人的可耻行为,描绘的合理一些。

只他心里知道,偷盗死人的遗物,这事不管搁在哪儿说,都是让人啐的。

顾越说声音越低,头也低下来,连背脊都弯了下去。

容泽静静听完,轻轻笑了两声:“照大哥这样说,这错竟全是我爹娘的,他俩一个牌位搁的碍事,一个穷的惹人嫌弃,我娘死了,我就该主动把她的衣裳被褥拿去你家,由着你爹娘挑拣分配!”

容根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自然是我爹娘的错,都是因为他们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惹来这许多事,落到这境地他们也受了惩罚……”

“自然是你爹娘的错,他们贪婪自私,刻薄狠毒,你说他们受到惩罚,我倒是想知道,他们日日吃着肥鸡大鸭子,受的哪门子惩罚。”

容泽声音掷地有声,盯着容根一字一句道。

容根抬头,就见面前人眸底发红,眼中的寒意如锋锐的冰刀,让人不敢直视。

他心里叫苦,不禁埋怨柳氏多事,原能混过去的事,偏偏非要赔罪。

这下好了,不说赔罪,瞧这样子,只怕彻底把人得罪了。

只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力化解,他硬着头皮,准备低声下气说软话。

手还没碰到容泽的衣角,被他一把挥开。

”真是欺人太甚,连死人的东西都要上手,今儿我若是咽下这口气,也枉为人子!”

容泽推开容德,怒气腾腾,直往村里冲!

薛黄英忙跟上去,回头见容根和柳氏一脸的错愕懊悔,眸光轻闪。

这真是上房有梯子,瞌睡送枕头。

她方才还在愁怎么把这俩公婆痛揍一顿,这就有人送来把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容泽自己都不憎恨柳氏,薛黄英自然不会做这个恶人。

她扭头看一眼柳氏,温声道:“阿泽恩怨分明,这事本就和你们无关,天将正午,你们还是先把香纸元宝烧给公公吧。”

外部的压力会让人心凝聚,一致对外,唯有来自内部的矛盾,才能自己击垮自己。

何况,容家大房,心本就不齐。

她和容泽不会一直待在水岭,留个耳朵,放个眼睛,瞧着容德和冯氏别出幺蛾子。

柳氏想要什么,若不是太过分,她都能搭把手,这笔买卖很划算,她们彼此也算各取所需,算是双赢。

“大嫂,这两块糕点是我娘坟头的贡品,你们若不嫌弃,就拿回去给两个侄儿吃。”

柳氏一怔,走上前接过两块桃酥,低声道谢。

薛黄英收回手,声音极细极轻:“大嫂是个明白人,以前也是身不由己,大嫂既当家做主,就不能再一味示弱,示弱,有时意味着好欺,老房的事大嫂管不了,自个的一亩三分地,大嫂还做不得主吗。”

柳氏看着薛黄英扬长而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同你说什么?”

容根走上前,瞧着二人渐远的身影,眸中明灭不定,看着手里盛满香纸元宝的竹篮,眼里满是纠结。

柳氏把糕点放进帕子里包好,揣进怀里,淡淡道:“说大牛二牛聪慧,让咱们好生教导,来日必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