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牵着鹿,老夫妻看见来人,忙从里打开了大门。
门口玩着简陋风车的孩子苍白瘦弱,瞧着就知有些不足。
“大熊,这三只鹿往后就在果园里安家了,你可莫要去招惹它们,当心踹到你!”
路过男娃身边时,姚珍珍笑着交代一句。
“好的,珍珍姐!”大熊羡慕看一眼大鹿,问道:“我能扯青草给它们吃吗!”
“不行!”姚珍珍想也不想拒绝,见大熊瞬间失落下来的脸色,又道:“你扯好了,来府里找我,咱们一起喂。”
她可还记得薛黄英说的话,这鹿谁喂就粘谁。
这是她的鹿,自然该是粘她的的。
所以在鹿没有粘上她前,别人可不能喂。
但大熊身体不好,她略让让他,让他跟在自己身后,也不是不可以。
把鹿往里牵了牵,薛黄英又把水鹿的一些习性,饮食爱好,脾性之类,都说与姚珍珍等人知道。
“哎吆,那咱们岂不是还要搭个棚子,回头刮风下雨时,它们至少也有个避雨的地儿!”
就这样,刘管事挖沟渠的人手还没招到,又接下了搭鹿棚的活计。
鹿应是真的喜欢奔跑在林间,几人说话功夫,这三只鹿就跑的没了踪影。
出了果园,姚家的婢女就等在了那儿,说是太太等的急了,让她快些回去。
姚珍看着薛黄英,带着些不舍:“黄英姐姐,我还没同你说尽兴呢,等你下回再来,可一定要去我家找我玩儿啊!”
薛黄英满头黑线,这丫头好奇心旺盛,简直是个青天大老爷,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目送姚珍珍兄妹离开,刘管事也忙遣人去附近村子招工挖沟渠。
果园的另一侧就是条河渠,引水入园,并不十分费事。
薛黄英心里想着摆摊,见姚珍珍消失在大门内,脚步一拐,便往果园靠近戏台旁的几个摊位走去。
“这位小娘子,要吃些什么,咱们煮的疙瘩汤还热乎着,鸡蛋飘了一层,还淋了麻油呢!”
“我家的蒸饼也是纯白面做的,瞧瞧,这一张蒸饼多大,一张就饱了!”
“小娘子也看看我家的咸菜疙瘩汤,又便宜又好喝,只要两文钱一碗,这汤底是用大骨头熬的,营养着呢!”
“我家的酸梅汁清凉酸爽,解渴着呢,小娘子要不要尝一碗,只需一文钱!”
统共就五家小食摊,食摊简陋,食物都在木桶里,摊主搅动着木桶中的食物,有热气氤氲出来,却不多。
想来他们早食就来此摆摊,桶里的食物也不剩多少热乎气。
薛黄英瞅着那蔬菜煮的疙瘩汤,蔬菜青色褐色都有,同姚珍珍说的一样,一看就是新饭掺和着旧饭,色香味一概没有。
至于鸡蛋花,更是成了鸡蛋碎,搅在大半桶疙瘩里面,瞧的人忍不住蹙眉。
至于白面制成的蒸饼,更是因为一热再热,颜色都变成了深棕色,上面还有干裂的纹路。
再一问价格,一张也要两文钱。
咸菜疙瘩汤更是二合面搅拌的,咸菜切的碎碎,只看卖相,倒是比白面的疙瘩汤略强一丝,也就是那么一丝。
酸梅汁颜色倒是正常,只瞧着他能剩下满满一桶,那些干活的汉子宁愿拿着大瓢舀清水喝,固然有银钱难挣的缘故,然这么三四十人都卖不出去一碗,怕也是味儿着实一般。
她看过一圈小食摊的成品,心里略略有底。
只这处是姚家的地面,在他家的地面摆摊卖钱,也不知租金多少。
薛黄英旁敲侧击问一圈,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摆摊的妇人汉子们还以为来了个客人,没想到竟是同行,都觉得晦气。
把盖子往桶上一盖,挡住零星几只苍蝇,轻“嘁”一声,便再不理会薛黄英二人。
“走,咱们找刘掌柜问!”薛黄英也不生气,同行是冤家,她扯着容泽的手,转身就往刘掌柜的油布伞行去。
”二位还有事!”刘掌柜刚把事情吩咐下去,刚坐下歇歇,就见薛黄英二人朝着自己行来。
薛黄英也不拐弯抹角,瞧一眼果园旁的食摊,道:“我们夫妻无甚长处,唯有勤恳,所幸茶饭手艺还过得去,想问问刘掌柜,在那处摆摊,从开戏到结束,五天时间须得多少租金。”
刘掌柜微微一怔,瞧一眼不远处的摊位,摆手道:“你们只管来摆就成,咱们老爷请大戏原是心里高兴,想着和乡邻们乐一乐,再不会有人摆个摊子就收租金。”
薛黄英闻言,和容泽对视一眼,心里登时大喜。
连租金都没有,意味着她们只需出个本钱就成,卖多卖少,赚多赚少,都没租金的压力。
“多谢大叔,姚员外果然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咱们承他恩惠,必会替他祈福祝祷!”既得了实惠,薛黄英好话不要钱一样,对姚员外夸了又夸。
回去经过大泽镇,两人心情都颇好,走到包子铺,各买了四个肉菜,两个豆腐包。
一人三个吃完,才觉胃里踏实点。
“阿英,你想摆摊卖吃食,可想好卖什么了!”
吃完包子,容泽忍不住开口问道。
“左不过饺子馒头,面条炊饼,农家饭食就这么几样,咱们做的可口新鲜些,不愁卖不出去!”
她已经想好了,每日少做一些,便是有剩下来的,他们自个吃就成,绝不二日再卖。
只新鲜一条,就能完胜其余摊位。
容泽略思量几息,道:“你这想法当然不错,只是等到开戏时,听戏的人怕是很多,到时食摊更多,咱们这家常饭菜,怕是就泯然其中了!”
薛黄英一听就急了,道:“那怎么办,咱们庄户人家,日常就吃这些,我也不会更多啊!”
容泽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安抚道:“莫急,等明儿我给你做道吃食,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薛黄英闻言,眼睛一亮,容泽的灶上手艺,比她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他这样说,肯定是极好吃的吃食。
”阿英,你嫁给我,有没有觉得委屈后悔!”容泽手心潮湿,踌躇半晌,还是吐出了心里的担忧。
他一无所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虽然娘没说,他也模糊知道,娘仿佛总在忧虑什么,是不想他继续读书进学的。
科举一途也无他无话,他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凡夫俗子,却拥有了这样好的姑娘。
夜里醒来,他总会患得患失,生怕哪一日,薛黄英发现他是个累赘,厌弃了他。
薛黄英心情颇好,明儿就有好吃的,摆摊的饭食也有了一撇,她心里正高兴,不妨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她一愣,想也不想道:“你怎会如此想,我当然不后悔,还有,是我娶的你呀!”
容泽微微一怔,眼里的忧虑迅速散开,笑容一点点变大,他摇了摇手中温热的手掌,温声道:“恩,我是你来家亲自迎娶的,你往后,可一定要对我好。”
“那是自然,不对你好,我又能对哪个好!”薛黄英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高兴,但小夫君想撒娇,那肯定要哄着啊!
哎,娶个年岁小的,就是这点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