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黄英闻言一愣,见俩娃儿好奇瞧着自己,大姐夫埋头吃着锅贴泡汤汁。
姐姐一脸的意味深长,瞧着自己笑的揶揄,想起午后送容泽的那一小簸箕饺子,怕是被姐姐知道了,她脸色倏地变得通红,只得缓缓点头。
薛春樱看一眼老实的丈夫,终究没再说什么。
晚上,姐妹俩哄睡了小姐弟俩,由薛春樱开口,说起悄悄话。
先是商量确认一番明儿要采买的东西,末了,薛春樱幽幽一叹,道:“你很中意容泽吗!”
薛黄英躺在炕上,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屋顶,沉思几息,道:“我很心疼他!”
薛春樱:“…………!”这还不如喜欢他呢,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心疼一个人,往后余生,都要为这份心疼付出良多。
若只是心里怜惜,也就罢了,怕就怕遇事都想为他担着,轻则生活上处处周到,怕他饥寒挨冻,重则怕是要为他做一辈子牛马,还无怨无悔!
薛春樱内心无比忧虑,往日还觉妹妹力气大,是好事,这力气若用来保护她不受人欺辱也就罢了,想到将来要凭着这份力气护着养着一个男人,她就郁闷。
如此郁郁睡下,二日早上,就有些恹恹的,薛黄英以为她生病了,忙起身给她熬了碗姜汤,让她好好躺着,早饭由她来做。
薛春樱倒是不好意思,也不忍妹妹受累,闻言就忙起身,只说自己好多了。
早饭做的简单,昨儿剩下的饺子都煮了下去,一人一碗,就算是早饭。
吃过早饭,姐妹俩就领着娇娇去了镇上,至于长松,他腿脚不行,由李合顺三言两语骗到了山脚下,只说还逮昨儿吃的香香的野鸡。
大泽镇恰逢逢集,两大一小来到时,街上已经人流如织,摆摊的小贩和杀价的妇人,声音尤其大,叫卖吆喝声也不绝于耳。
摩肩擦踵间,可谓热闹至极。
“咱们先去买尺头吧!”薛春樱紧紧牵着娇娇,生怕她被人群冲散了,也怕她一个不小心走丢了!
镇上最大的布庄是和月布庄,两大一小走进去,小二哥忙抽空照顾几人,随便看,随便选。
和月布庄门脸不小,足有三间门面,里面也很是整洁宽敞,布匹分门别类摆放整齐,薛黄英见最左边卖的都是些锦缎绫罗,稍稍顿住,掉转脚步,往右边走去。
右边分颜色和花色摆放,一匹匹衣料规整的放在货架上,供人挑选,墙上还悬挂着几身成衣,作为衣料的展示。
薛春樱手摸着一匹大红色棉布,欲让小二打开看看。
“大姐,红色太亮了!”薛黄英察觉她的意图,按住她的手,摇摇头。
薛春樱本来想说,成亲这样大的事,就该穿的鲜亮些,以后日子才能红红火火。
突地想起妹妹说过,容泽母亲新丧,不管别人怎么说,为人子女的终归是不愿孝期穿红的。
以后容泽进了薛家,与妹妹就是一家人,不过一身衣裳,红也好,黑也好,实没必要往人心口戳刀子,她知道那痛失亲人的滋味,闻言便移开了手指。
指着不远的一匹松绿,眼睛看着薛黄英,问道:“听闻妹夫是读书人,这匹松绿颜色素淡又雅正,穿起来定然风姿翩翩!”
“庄户人家,整天不是地里就是家里,忙不完的活计,松绿穿不干净,还是靛蓝吧,也更稳重些!”
容泽生的单薄,松绿只会衬的他更加的苍白削弱,还是靛蓝好,也能遮掩他身上的病弱之态!
“这位姑娘眼光真不错,这匹衣料是细棉的,穿着又贴身又轻软,卖的最好不过!”小二眼尖,上来就是一顿恭维。
“细棉如今多少文一尺!”容泽生的虽单弱,个子却在那里摆着,纵然能省些布料,那长度却得够,给他做身衣裳和鞋袜,最少也得九尺布料!
“这匹细棉八文一尺!”
八文一尺,九尺就得七十二文,细棉制成的衣裳,果然不菲。
“能不能便宜些,我这里还要买些衣料!”薛春樱忙开口砍价。
小二哥为难的看一眼旁边正在选衣料的几个妇人,给俩人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们一会儿再说,口里却道:“咱们这已是最低价了,你去各个布庄看看,货没咱们这齐全不说,颜色染得也没这么匀称!!
薛春樱接收到信号,笑到:“果然不容易掉色,才是好料子呢!”
俩人又挑拣着买八尺湖绿色的棉麻尺头,又买两块纯色的细棉料子,留着做里衣,棉麻衣料六文一尺,一共两百四十八文,小二哥报给大掌柜后。
大掌柜做主,抹去了八文的零头,不知从哪儿抓出一大把的碎布头布边,一起当做添头,送给了两人。
出了和月布庄的门,两人又牵着娇娇去买四色点心果脯,点心铺子听说她们用来提亲下聘之用,二话不说,挑拣四样点心,四样果脯!
这些点心果脯装进背篓里,又出去一百多文,瞅着娇娇从进来点心铺子,就不停嗅着里面的甜香味儿,薛黄英也不小气,临走前,又给她买了包蜜枣酥,想到家里的长松,又买了包雪片糕。
七七八八买的差不多,临到菜市口时,看到卖肉的摊贩那里还剩约摸二三斤的猪油板,问了价格,许是肉贩子想着早些回去,每斤竟比平时还低一文,只要十五文。
拎着三斤猪油板,薛春樱想着家里还剩两根大骨头,极力阻止薛黄英再买肉菜的打算。
妹妹这几年一人生活,积攒的每一文钱都沾染着她的汗水,她没甚银钱补贴与她,只能替她能省则省了!
回到家,长松已经和李合顺从山上回来了,今天他们的运气没昨儿好,忙活一圈,空手而归。
幸而还有甜甜的糕点,长松拿到云片糕,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的欢喜。
熬好猪板油,便开始做午饭,午食简单又丰盛,昨儿的大骨头敲开炖汤,二人回来时,从村口买的两块豆腐煎的金黄,同泡开的菌子木耳,一同下锅煮,整个小院香气弥漫。
薛黄英早已把面条擀好,看着汤底变成褐色,翻滚的汤里卷着油花,拢起面条,一下就压平了翻滚的水花。
一人一碗骨汤面,个个吃的香甜,她小心拿着骨头,让两个娃儿吸吮里面香浓的骨髓。
吃过饭,姐妹俩在堂屋整理这一上午的战利品,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话头不外乎何时去容家下聘提亲。
“总要等王婆子来家,算算也没几日了!”薛春樱掰着手指,算着日子,虽她们是娶的一方,然自家毕竟是姑娘,太上赶催媒人也不好,再说,总也得等容泽他娘过了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