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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营某地,小男孩虚弱的躺在地上,揉着咕咕乱叫的肚子。
大鲁脱下身上仅存的破布衣衫,撑在他上方,试图遮住灼热的阳光。
“爹爹……我好饿……”
小男孩精神已经有些恍惚,长久的饥饿使他小小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中儿乖,在忍忍……在忍忍……”
大鲁和花娘鼻子发酸,迪叔一行人摊开身体,迷茫的望向蔚蓝的天空。
他们的粮食早在逃难的路上已经消耗完了,实在找不出吃的。
“可是……我真的好饿……”小男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将手指伸向嘴里。
大鲁吓得一哆嗦,连忙扯出他的手指。
“中儿……等等,爹现在给你搞吃的!”
大鲁目光一定,从腰间掏出防身的石匕,看向自己如黝黑瘦如柴的手臂,颤颤巍巍的将匕首移到上面……
花娘大惊失色,连忙将女儿放下,抓着他匕首,“不要!”
“可中儿他……坚持不住啊……”大鲁声音颤抖。
花娘使劲摇摇头,目光决然:“要割就割我的,你不能有事,孩子还得靠你。”
“不行!”
“鲁郎,你听我的!”
“花娘,你放心,一块肉而已,没事的。”
“你少唬我,别忘了,我也是医师。”
花娘两只手紧紧抓住他匕首,生怕他做傻事。
大鲁见状,也是急的不行,眼看孩子越来越虚弱,他当即不管不顾,就要往下割。
“大鲁,住手!”好在迪叔伸手拦住他。
“迪……”
“你自己看周围……”
大鲁一愣,抬头望去。
只见不知何时,一双双泛着青光的眼睛,幽冷的注视着这里,充满了贪婪和食欲。
甚至有部分难民,悄无声息的靠近……
迪叔几人满眼警惕,不动声色的摸向腰间。
大鲁情不自禁打了寒颤,他差点忘了,这附近全是饥饿的人群。
他敢保证,但凡割下一块肉,这群人马上一拥而上,将他分尸!
他目露凶光,拿起匕首往挥舞,“滚远点!”
似乎见他有利器,那些人只能不甘的退了回去。
而注视着这里的难民们,也失望的移开目光。
“大鲁,看到了吗,饥饿已经让他们丧失了理智,现在那些士兵不在,这时候你但凡受点伤,他们就会马上扑过来,将你吃的一干二净!”
迪叔叹了口气,怜悯的看着小男孩。
“所以放弃吧……你还有妻子和女儿需要保护……”
大鲁艰难的点点头,颤抖着手抱起虚弱的小男孩,“是爹没用……是爹没用……”
七尺男儿此刻如同迷茫的孩子般,哭的泣不成声……
花娘憔悴的擦拭着眼泪,看看面色苍白的女儿,虚弱的儿子,内心抽疼难耐,却什么都做不到。
她只能双手合十,默默祷告。
迪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唉声的摇摇头。
“你们,还有你们,赶紧的!将所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龙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拿着一条皮鞭,鼻孔朝天的朝着旁边的难民叫嚣。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握利器的士兵,那尖锐的长矛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寒光。
难民们惊恐的低下头去不敢对视。
“兵爷,我……我们没有……”
啪!“闭嘴,给我搜!”
“啊!”
尖嘴猴腮眼神一狠,“你还敢叫?”
说罢,拿起皮鞭又狠狠抽了下去!
后边的两个士兵对此毫不在意,反而有说有笑的搜起了他的身上物件。
“苟哥,就这两个龙铜。”
其中一个士兵抛了抛两枚刻着圣龙图案的铜板,不满的囔囔道。
“好啊,还敢骗我!老子不抽死你!”
苟哥更气了,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被打的难民只能抱着头,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其余人看到后,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盯上。
“行了苟哥,打死了还麻烦,赶紧换下一个。”士兵催促道。
苟哥吐了一口唾沫,倨傲的看向难民。
“都看到了?有值钱的自觉交出来,别让我动手,明白吗?还有每个人至少交一个龙铜,否则,哼哼……”
他挥了一下皮鞭,眼中威胁之色不言而喻。
说完,拿起一个布袋,一个个走了过去,难民们也不敢私藏,不情不愿将自己值钱的东西交了上去。
而那些没有的,自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见到这一幕的迪叔脸色一沉,暗骂道:“真不是东西。”
“把存的几个龙铜交上去吧……”
大鲁低落的说道,众人也点点头,毕竟没人想挨一顿鞭子。
很快,苟哥带着两个士兵就到了几人面前。
几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乖乖的掏出仅存的一点钱财,放进袋子里。
“嗯?就七个龙铜?还有这两个小孩呢?”苟哥眉头一皱,不满的问道。
迪叔强行扯出一抹笑容,“兵爷……我们就这么多了,这还是个孩子……您……”
啪!
他话还没说完,苟哥一鞭子就抽了过来,“你什么东西,孩子就不是人啊?我说过一人一个龙铜,你还敢讨价还价?”
迪叔脸上顿时出现一条鞭痕,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迪叔!”大鲁和另外几人一惊,连忙扶了起来。
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怒火,大鲁弯下腰,语气卑微又谄媚:“兵爷,我们真没龙铜了,这样,您打我一顿出出气如何。”
苟哥一脚将他踹开,满脸不屑:“你算了什么东西?我做事还需要你教?”
这一脚可没留力,狠狠踢到他的心窝。
本就瘦弱的大鲁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顿时上气不接下气,剧烈咳嗽起来。
“鲁郎!”花娘大惊失色,连忙过去搀扶,神情慌乱:“你没事吧!”
大鲁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呦,这声音,还怪好听的……”
苟哥眯着眼睛,一脸玩味的看着花娘,随即一把拽着她头发,拖了过来。
“啊!”花娘痛呼出声,拍打着头顶的手。
苟哥拨开她的头发,粗暴的擦掉她脸上的泥土,露出一张枯瘦却有几分风韵的脸。
“哈哈,还是个妙人啊!”
眼见她有几分姿色,苟哥顿时色心大起,和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嘿嘿怪笑起来。
“放开,放开!”花娘浑身一颤,挣扎的更用力。
“小美人,还挺烈的嘛。”苟哥哈哈大笑,一下子更来劲了。
“苟哥,玩完可别忘了我们啊……”
“嘿嘿,放心,都有。”
三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起污言秽语。
大鲁瞬间红了眼,再也压制不住怒火,拔起石匕,直接冲了过去,大吼道:“放开她!”
苟哥没想到有人敢反抗,猝不及防下,手臂被划开一个大口子!
“啊,我的手!”他惨叫一声,捂着手臂疯狂打滚。
“大胆!”
“找死!”
后边士兵见状,顿时暴怒不已,举起长矛就欲攻击!
“鲁郞!”花娘面容惊恐,跌跌撞撞的想跑到他身边,却被士兵一巴掌扇飞,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花娘!”见自家妻子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大鲁理智一下子蒸发,直接搏命。
迪叔也顾不得其他,也拔起匕首,怒喝一声:“干他娘的几个臭杂种!”
身旁的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跟着冲了上去!
九人混战成一团,两名士兵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
其余难民看到,惊恐的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生怕受到牵连。
九人还在缠斗,但长期的饥饿让他们四肢无力,怎么可能是两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对手。
反应过来后,两名士兵互相配合,一下子把七人打的节节败退。
很快,七人身上遍布各种划痕,身上青紫一片,瘫倒在地无法起身。
“抱歉大家,是我连累了你们……”大鲁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无神的望着天空。
“哈哈,痛快,那种憋屈的日子早就活够了,今天是我有史以来最爽快的一天。”
迪叔畅快大笑,虽然浑身是伤,但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
“大鲁,迪叔说的没错,而且我们几个的命都是你救得,你不必愧疚。”
“是啊,可惜没杀掉他们……”
“没事,好歹给他们划了几道,看,那个尖嘴猴腮的杂种不就像条死猪猡一样嗷嗷乱叫吗?”
“原来……这些老爷也怕死啊,哈哈哈!”
或许知道自己是要死了,几人毫不避讳的大声嘲讽起来。
两名士兵脸色阴沉的吓人,被贱民打伤,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奇耻大辱!
苟哥缓过劲来,神色狰狞的夺过士兵手中的长矛,“低贱的杂种,还敢反抗?”
他满脸戾气,面露凶残,锋利的尖刺对着他心脏,高高举起!
“给我去死吧!”
大鲁转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他的两个孩子和妻子。
“对不起……是我没用……”
他失神的呢喃,眼中的一切仿佛在慢放,一生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最后化成泡影破散。
“赵队……”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一道淡然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那是……他从未听过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