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窗砰砰响着,傅泠环顾四下,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容心呢?”
彩织心虚地瞥了眼屏风:“小姐她……正沐浴呢。”
正此时,却听荣子滢大喊大叫着闯了进来:“容心妹妹!容心妹妹你可还好!你没事吧!”
可当她闯进来后,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瞧见傅容心和高庆年颠鸾倒凤的场景,还是一时愣住了。
她分明亲眼看见高庆年进了这道门!
荣子滢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到高庆年的身影。
看她这般神色,傅泠也猜到了荣子滢今晚没安好心,正欲让人将她叉出去,就听屏风后面传来傅容心的声音:“姑母,怎么了吗?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等傅泠说话,荣子滢收敛了神色,忙不迭跑过去:“容心妹妹!你没有出事吧!”
傅泠试图拦住她,便也跟着闯进了屏风。
却见水雾氤氲的浴桶里,傅容心一脸惊慌地捂住胸口:“姑母,表姐,这……这是怎么了?”
烛火下,浴桶里,傅容心头发潮湿,连眼睫也是湿漉漉的,她满脸不解:“雪天身上发冷,我便想着泡个热水澡,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可荣子滢的目光却还在不甘心得寻找什么:“容心,你就没有看见什么人吗?”
傅容心更不解了:“人?我只带了彩织伺候,哪有什么人?表姐你别吓我……”
荣子滢想不明白,那么大个活人,还能到哪里去:“我隐约看见有贼人往这里跑,我担心……”
话没说完,傅泠的耳光就结结实实落在荣子滢的脸上。
她捂着脸,尚未缓过神,傅泠又紧锣密鼓地在她另一侧脸落下一掌,连佛门之地要谨言慎行的戒律都忘了,破口就骂:“贱人!”
荣子滢还想解释:“夫人,我性子直,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担心……”
似乎觉得不解气,傅泠又掴了她一巴掌:“性子直是吧?何不去死,死了更僵直!”
没再给她解释的机会,傅泠吩咐道:“邢妈妈,遣两个人即刻送她下山,明早天一亮就让荣家的人把她接走!我薛府留不得这种嚼口舌生是非的东西!”
……
薛执宜在窗前,看着荣子滢被堵嘴拖走的模样,实在是狼狈极了,薛如宁吓得缩着脑袋靠在薛执宜身边。
而远处,方才还一脸看戏之态的薛庭柳,此刻虽笑着,但面色却阴冷得可怕。
这下,轮到薛执宜朝她莞尔一笑,然后默默关上了窗。
看来荣子滢也对付不了傅容心啊,真是让人失望。
……
傅泠安慰了傅容心一阵,才总算离开。
随着关门声响起,傅容心的表情终于再难维持。
浴桶里,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眼通红地漫出泪来,无法自控地笑出声。
哗啦一声,她从浴桶里掏出那烛台,上面的血渍已经被洗去,在烛光下,发着淡淡幽光。
没事了……高庆年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再威胁她,也没有人会知道那日推郡主入水的人是谁!
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彩织看着这一幕,腿脚虚软地跪下来,仿若看到一个恶鬼。
听着彩织的哭声,傅容心从已经冰凉的浴桶中缓缓起身,身上的水渍没有擦干,就随意披上一件衣裳。
她裸着足,径直走到窗边,开窗后,风雪袭来,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只将拿着烛台的手伸出窗外,一松——
烛台便与刚才的高庆年一样,落入风雪漫天的山坡之下。
对着窗外,她轻声:“安息吧。”
忽而,她转身,那张依旧好看的脸有些苍白,微微带笑,居高临下看着因为惊恐而近乎晕厥的彩织,声音冷冽而可怖:“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东窗事发,你就是那个杀死高庆年的凶手。”
……
此一番波折,让傅泠再没心思继续留在菩提寺了。
第二天风雪停歇,山路上还积着雪,傅泠便差人扫雪开路,下山回府。
倒是荣子滢,因为冒雪下山,还狠狠病了一场。
病还没来得及痊愈,又被薛庭柳斥骂了一通:“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从岑州弄来的人就这么成了一枚废子,他便憋闷得慌。
而荣子滢早已没了精气神,她眼中恨恨:“我分明亲眼看见那高庆年进了禅房,否则我哪敢喊人?难不成……难不成我被傅容心戏耍了?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那高庆年怎么解释,他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薛庭柳冷哼一声:“我让人去高家问了,高庆年这几日根本没有回府,已然不知所踪。”
忽地,荣子滢倒抽一口凉气:“难不成……傅容心杀了高庆年?”
薛庭柳只冷冷看她一眼:“这个可能我不是没有想过,所以我让人去山脚下搜寻了一阵,却并未发现高庆年的尸体,傅容心又不可能将他藏尸寺中。”
虽是不解,但荣子滢还是摇摇头否认来了自己的猜想:“兴许是我想多了,傅容心哪杀得了高庆年呢?”
说罢,又冷笑一声:“反正傅容心已然是残花败柳之身,她凭什么与我争?傅泠就算再疼爱她,也不可能让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女子留在薛庭笙身边!”
薛庭柳却冷言提醒她:“你忘了?傅泠已然让荣家来人接你回岑州了。”
“我不回去!”荣子滢越想越气:“表哥,我会留下来的!”
“荣家的人可快到华京了。”
荣子滢咬牙:“足够了!大不了我豁出去脸面,将生米煮成熟饭,薛庭笙还能不认账吗?他若不认账,我就去大理寺击鼓鸣冤!”
……
安闲居。
傅容心一进门,邢妈妈就熟稔地带着一众女使退了出去。
见傅泠正在读一封信,她上前问道:“娘,看谁的信呢?”
看了眼在自己身边坐下的女儿,傅泠道:“永平侯赵家来信,说四娘已有三个月身孕。”
傅容心眉头一挑:关于薛含淑婚的事,永平侯曾亲自上门闹了一通,闹得那般不愉快,还以为薛含淑这辈子算是完了,不想她倒有本事,连孩子都怀上了。
“按理说,胎坐稳了,娘家的人是能去探望的吧?”傅容心问。
傅泠把信给她看:“赵家就是这个意思,想缓和与咱们家的关系,便提出了这个由头,请咱们家的人上门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