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
只见浮祁山妖王双眼一凝,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
“天杀。”
此话一出,整个殿中顿时冷风瑟瑟,让人如堕冰窖。
仅仅是两个字,便如此令人心悸,仿佛其内有着什么大恐怖。
重凡喉中涩然,“此话......何解?”
却见妖王摇了摇头。
“那股力量太强大了,无论是口述还是现场写绘,只要到了关键地方,便会被其阻止,说不出口,写不下去。无奈,先辈们只能用此二字代替,相传至今。”
说到这里,妖王面色一阵难看。
天......杀?
天要杀谁?
为何而杀?
重凡双眸微微垂下,不由思索着。
光是这两个字的分量,便重若千钧,压在人心上喘不过气来。
仿佛真的有把屠刀,正正悬于头顶。
妖王低头轻轻抚摸着手中龟甲,一脸感慨之色。
“当年,龟母从包围圈突破后,因着战乱以及怀有身孕,不得不四处东躲西藏。直到战争结束后,才带着后代子孙在浮祁山落脚。因着当年饱受离乱之苦,是以,我族才会向来珍惜和平,推崇协约。”
“原来如此。”
然而,妖王却忽然皱了皱眉,道:“只是某有一事不解。自从龟母带着子孙安定下来后,便亲自寻来最坚固的巨石,打造了一座石碑,将我玄龟一族每位族人的姓名以及部分事迹刻录其上,并令后代子嗣也这般去做。言道,勿使后世忘却......”
说到这里,只见妖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连轻轻抚摸着龟甲的手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闻言,重凡亦是不由得一怔。
心中思索了一番,也明白了对方的疑惑。
妖王自己也说了,他们沙海玄龟一族有血脉传承,变相就是个血脉图书馆。
可以说,其他人可能因着岁月流逝而忘却自己的祖先以及祖先们的事迹,可有血脉传承的他们,只要子嗣绵延不绝,后代便必不可能忘却。
所以说,龟母所做之事以及所言之话,在妖王这样的后代子孙看来,分明是多此一举。
可,真的是多此一举吗?
除非......他们玄龟一族,将不再有血脉传承......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想法,心中顿时一凝。
再看向下方妖王,却见对方眼中亦是一片阴翳。
是了,对方身为龟母后代,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想不到这层?
可是没有血脉传承,便不再神异,放在妖族,就跟普通妖类无异了。这对玄龟一族来说,绝对是巨大的打击!
此事,难道也是“天杀”的影响不成?
可是,为何对方将这种可以说是族中密辛的事也说了出来?
她如此想着,也如此问了出来。
却见妖王神情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复而化为坚定决绝。
可从其紧抿的唇以及攥紧的拳头,分明可见他内心的不甘。
“某此次前来,除了这龟甲,也是因着这事。”
说着,他眉间紧皱,声音苦涩中带着深深的沉重,“某身为族群之长,自当为族群而计。龟母所作所为,必有其深意,某不得不重视,未雨绸缪。是以,”只见他深深揖了一礼,“某愿以浮祁山之重宝,换得道友一次出手机会。若在未来,真的有那么一日,族群因此而陷入动荡,还请道友......照拂。”
此话一落,整个殿中,落针可闻。
重凡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转而道:“此事,事关重大。道友......为何不寻旁人?”
闻言,妖王顿时抬起了头,定定道:“一者,道友与某,同在青州,算是近邻;二者,某观道友宝地,只见人妖和谐,相处泰然,与某之观念不谋而合;三者,道友所言所行,某亦多有耳闻,乃是当世高修无疑。”
他顿了顿,忽而笑道:“最重要的是,道友乃我族‘有缘人’。有此四者,某何须寻求于他人?”
重凡看向妖王手中龟甲,脑海中不由得闪过那日看过的记忆画面。
【我已无力回天。也罢!便将我这最后的力量度入这甲片之中,助你一臂之力!】
【若将来遇上我的妻子或后代子孙,还请善待之!】
想到此,她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也罢。
既然承了人家老祖宗的情,对方甚至连自家老祖的遗物都不要。若是拒绝,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因此,她微微颔了颔首,算是应承了下来。
妖王见此,顿时大喜。
“此事,将来会不会发生还未可知。是以,道友所言重宝,实在无福消受。既然我等同在青州,不如先互通有无,道友觉之何如?”
闻言,妖王心中思索了一瞬,终是点了点头。
“便依道友之言。”
先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至于将来......
今日他已经将种子种下,只要好好灌溉,终会长成参天大树!
此后,双方又聊了一些事宜。
聊着聊着,重凡不经意间望了一眼北方,“说来,今日道友来之前,我却看到了一幕奇观。”
“奇观?”
重凡当即便将自己在北方天空看见的那幕奇观说了出来,只不过却隐匿了她当时处于最高天这件事。
听得她的形容,只见妖王亦是一脸惊讶,“道友今日所观,恕某冒昧,某今日,毫无所见啊!便是从前,亦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怎么会?
重凡心中一阵错愕。
那样通天彻地的光柱,她在罡风层都看见了,对方身为阳神期大修,怎么会看不见?
可既然能瞒过阳神,还能射出那样的光柱,不是有绝世重宝,就是有绝世大能!
可为何,她能看见?
正当此时,却见妖王笑了笑,“道友说的那幕奇观,恐怕跟传说中的仙人飞升也差不多咯!”
这无心之言一出,重凡脑海中顿时一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待妖王拜别离去后,她立马召集了玉渡山众修士,皆询问了一遍。
可,无一例外,无论众门徒当时在地上还是在天上,在秘境内还是在秘境外,都没看见!
仿佛她看见的那幕景象,只是错觉。
“着实古怪。”
飞升......
想到此,她不由望向北方,眼中晦暗不明。
正巧,那冰雪之地,她还从未去过。
闲来无事,不如亲自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