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郡主,免礼!”景昭帝强忍着不适,开口免了秦箬的礼。
秦箬刚刚直起身子,景昭帝身体的沉重感陡然一轻,头也不痛了。
想及不久前国师所言,望着台下神色从容的女子,顿觉心惊肉跳。
“谢皇上隆恩。皇上可是铁了心,要让宁安和亲南越或西凉?”秦箬的眼中毫无惧意,直白的反问景昭帝。
底下和秦箬有些交情的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陆景珩和林婉宁夫妇,脸色明显紧了起来。
林婉宁对忠远伯夫妇,投去一个哀求的眼神,意思很明显,要忠远伯夫妻给秦箬说句话。
忠远伯朝林婉宁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林婉宁也只能忍着心头的不安,暗中祈祷秦箬不要有事。
沈家父子三人,相对视了一眼,对于景昭帝充满了失望。
沈君夜和沈老侯爷想要站起来,被沈君凌一把拉了回去,沈君凌朝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秦箬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生怕父亲和大哥若是这会站出来,反倒会弄巧成拙。
“静观其变。”沈君凌低声说了一句。
一直没有开声的谢老夫人,看向景昭帝的目光里隐隐带着暗芒。
她缓缓起身,对着景昭帝微微福了福身,目光在场上扫了一圈。
“今日是皇上的寿辰,老身本不愿扫了诸位的兴, 但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般地步,老身也不得不说两句,以免再生事端。宁安郡主是老身的恩人,更是大盛江山社稷有功之人,如若没有宁安郡主,今日北容的十座城池,岂能轻易拿得下?宁安郡主的婚事应当由她自己做主,而非成为各位争权夺利的棋子,”
“老身若是没有记错,先皇在世之时就曾立下规矩,非万不得已,不得以和亲作为政治手段。如今大盛国力强盛,何须牺牲我大盛的女子?宁安郡主为国效力,理应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自由。”
谢老夫人直直地看着景昭帝,这一番话让底下的人心惊胆战。
长公主向来低调,尽管手握重权,对于景昭帝该有的礼数也是做了十足。
众人还是头一次看到不理世事的长公主,竟然因为秦箬会当众驳了景昭帝的面子。
“皇姐,多年不在京中想来并不了解京中的情况。两国和亲,事关国运。这事还请皇姐莫要插手。”景昭帝语气平和,这话里话外只差点没明说,长公主手伸得太长插手前朝之事。
这话里的火药味,让这大殿的气氛突然就沉重了起来。
虽然长公主和皇上,因为旧事心里生了嫌隙,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是两人之间还没有像今天这般,如此公开地针锋相对。
“后宫不重干政,老身从未忘记规矩。皇上觉得我这皇姐,是在插手朝廷之事?老身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大盛自开国先祖女帝有训,大盛不割地不和亲不纳贡。我大盛的江山社稷,什么时候沦落到要靠和亲去维系了?”谢老夫人迎上了景昭帝的目光脊背挺拔,浑浊的双眼里带着一丝锐意。
年轻之时谢老夫人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一心将景昭帝扶持上位。
那个曾经满腔热血,意气风发的少年帝王,早已死了。
和历代大多数的帝王一样,玩弄权术,敏感多疑,刚愎自用。
这皇上是越活越过去了。
谢老夫人的话一出,空气都仿佛凝滞了起来,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这话是相当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景昭帝的脸。
那不是相当于说景昭帝,能力不如历代帝王吗?
景昭帝脸色难看,额上青筋隐隐。
他就是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和长公主才是最亲近的人。
从前姐弟同心,到了最后她却为一个不相关,无足轻重的人让自己当众下了不台。
此刻压根没有秦箬说话的份,她只能静静地站在大殿中间见机行事。
在这一刻,秦箬也真实感受到了帝王的冷血无情,以及皇权的压制,只是她从不是站着挨打的人。
让她和亲?不可能!
“长公主此言差矣,宁安郡主,既已身为皇室中人,为万民供养,自当为国分忧。再者,和亲既能免去战事,也是和外邦文化交流的手段,一举两得。和亲之举,乃是大义,宁安郡主想必是深明大义之人,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置天下百姓不顾吧?”
御史大夫端的是大义凛然,将天下百姓安危这么大一顶帽子,直接就扣到了秦箬的头上。
六皇子求赐婚对象是秦箬,为免秦箬日后威胁到自己女儿的地位,他自然是恨不得皇上将秦箬送去和亲。
只有秦箬远离京中,六皇子才会死了那份心。
所以御史大夫迫不及待跳出来,给秦箬扣帽子。
成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即便不成,秦箬也会被扣上一顶不顾百姓死活的罪名,从而激起民愤。
御史大夫带了头,陆续又有好些大臣站出来附议。
站出来的基本是文官,几乎没有一个武将。
“你们一个个贪生怕死,没有血性的东西。合着你们在京中享受荣华富贵,眼里的家仇国恨,大盛国远荣衰,却是需要一个女子担起来的?一个女子若真有这个本事,让该找个庙请她坐进去。你们这些胆小如鼠的废物,直接去拜一拜就行了。”
司珩这话甚是无礼,只是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也早已经见怪不怪。
“九王爷,你这话过分了。皇上,请为老臣做主。”
“皇上……”
站出来建议强烈建议和亲的文官,被司珩骂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只能向皇上求救。
“我记得诸位大人家中尚有适婚的女儿,或孙女。既然你们如此崇尚和亲,倒不如回头让皇上封个公主送过去。反正也是为国分扰,想必诸位大人也皆是明事理之人,不会舍不得吧?”
司珩并不打算放过这些人,这御史大夫他是记下了。
还有站出来附议的那张脸,他牢牢记着,一个也跑不掉。
这些朝堂之上的蛀虫,也是时候“荣养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