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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荔荔在临离东海前想起了史东那半个徒弟。

阿白。

他到狱中去问了此人关于卢嘉成身上那散功散的事——毕竟史东用毒高超,阿白跟着他的时间不短,想必……也不会差。

因着曹川心觉愧对史东之母,倒没让人对他这徒弟动刑,只用锁链锁了,以防自尽。

“将军怎么想起来问我了?营里那么多军医,还有那流风谷,不也有不少人吗?”史东不在了,阿白是对谁都没好话,此刻音调要多冷有多冷。

这人毕竟惯会用毒,穆行重放心不下,便忙了手里的折子跟他一起来了,此刻闻言很是不爽,正欲说些什么来维护他家阿荔,却被这人摁住了。

余荔荔的音调倒是温平:“毕竟术业有专攻,你跟着你东哥,我觉得就毒术上我信得过。”

“是吗?”阿白冷冷地看着他,“我倒还没问过你,怎么知道……是东哥?”

“张三到伤兵营那天,我就说了,你崇敬他,对他忠心的很,这点眼力劲儿我还是有的。虽然毒药膏是你给的,但明显是得了他的示意,虽然那些挑拨军心的话是你说的,但他也没怎么拦着。你那么听他的话,一想便想通了。”

“哦。”阿白好似没什么反应。

余荔荔没理他,自顾自道:“之前给殿下看背——我是说我们刚来那天,那时候,他已经看穿了我那表弟就是殿下,原本有机会能直接毒杀我们,以激起陛下与曹川的矛盾,你知道为什么只示意你拿了慢性的、非致命的药膏来吗?”

阿白依旧冷盯着他。

“因为他知道这人是太子,东洋祸未平,西北尚在侧,陛下又年迈,太子……不能死。”余荔荔回视着。

“你不是为了来说那天之事的吧?”阿白冷笑。

“当然不是。张三说最后关头,他本是有机会的,可依旧没有动手。”

阿白微怔了下,这才冷声张口:“那是东哥动不了手了,那天他给自己下的毒让他没有力气了。”

“你不知道,”余荔荔回道,“若当真对一个人恨之入骨,即便没力气,但只要还活着,那也会咬着牙硬生生迸发些力气,简称……回光返照。”

“但东哥说他恨曹川。”

“他是恨。”

“……你到底什么意思?!”阿白已经没了耐心。

“他恨曹大伯,但他也知道……不能直接杀了曹大伯,要不然,这么久以来,为什么只是让你散布些口舌是非以动军心?他是军医,若是想,定能直接杀了曹川的。

一直到最后喊你们到殿下帐里,意识到事已败露,他这才真正动了杀心。不过,那是他在危机关头所做的不得已的选择,但不是内心真正想选的。

这么久以来,他也在煎熬。说白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恨。”余荔荔依旧声音平静,完全没被阿白的怒气而感染。

阿白看着他,等他继续。

“因为,他在内心不自觉地恨曹川的同时,也知道,这不关他的事,他……不该恨。同时,他知道自己是北周子民,知道东境一线的统帅,有多重要。”

余荔荔亦是盯了他眼睛,“我想,若他还在,应当也知道云城,于东境,于北周的重要性。

所以,我恳请你,以他徒弟的身份,去往云城,给卢大人看下他身上那毒。”

阿白此时才心有触动般,但马上又冷着音说:“你不怕我逃了,或者杀了他?”

“若逃了,你能逃去哪里?再说了,史东已死,你难道……不想为他正名?他教你毒术的时间不短吧,难不成你甘心就此丧失一次替他展示自己毒术之高超的机会?”

阿白:完了……心动了……

“咳,那你不怕我杀了……”

“那更不怕了,我是请你解毒,又不是下毒,人家本来就中毒了,把毒解了才能显示你东哥的在毒术方面造诣高超,不是吗?再说你东哥跟人家又没仇,若把人杀了,于你何益?”

“给你添堵。”阿白静静答了。

余荔荔:……

他再次拉住一旁欲上前揍人的穆行重:“咳,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给我添堵?”

“我看你不顺眼。”阿白要多高冷有多高冷,有一种无知者无畏的……勇。

余荔荔摆摆手:“那没事儿了,你到云城就不用看到我了,要不然……”

余荔荔顿了下,才微微笑着说:“老子把你随时随地都带着,让你时时刻刻看着我,死又死不了,逃又逃不出。”

“嗯!……嗯?”穆某不愧是穆某,原想冲那阿白恶狠狠“嗯”一声以壮某人气势,最后却生生转了音,去警告某人他还在的。

余荔荔却视而不见,继续威胁:“不但如此,我还要让人把你眼皮撑了,想闭闭不上,想睡睡不着,就算睡着……那也都是我!”

阿白:……

他后悔了,为何非要跟这么个……二犊子犯堵?

穆行重:……

他生气了,什么叫死又死不了,逃又逃不出?

还有!睡着……也都是他??

于是乎余某在知情的情况下故意为之,一下惹了两个人。

结果是:

原本就要同意的阿白一听说传说中的林双木也在云城,马上同了个大意。

他扬言定要到云城去与那流风谷师祖一较高下,用他最为擅长的毒术之学,誓死治好卢嘉成,以扬他死翘翘的东哥的颜面。

而穆某那边……

“好哥哥……真错了……真不是故意的……求你了别来了……”

屋内余某求饶连连,屋外全某独自恹恹。

为何恹恹?只因晕船。

前往东海的时候还有那郑果给他端个茶倒个水的,现在好,全子只能自行承受。

好在晴光大好,若不听里间那音儿……

嗯!世事依旧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