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条件反射地止住动作,快速回忆方才的画面。
宫唤羽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又很快收敛起来:“确实不大对劲。她们先前听闻新执刃要到女客院来,还忙着梳妆打扮,很是热切。
等宫子羽公然偏袒云为衫,不让她喝那碗茶之后,她们的态度就变得冷淡多了。但似乎不止是料定不会被选中的失望……”
他停住了话头。
宫远徵眉头微蹙:“她们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特别是站在外围的那几个新娘,从头至尾只是彼此交换眼神,一语不发。”
章雪鸣赞赏地笑道:“不错。那四位里有三位是《昭远往事》里给选婚凑数的姑娘,家境不错,剩下那位则是进了羽宫的林姑娘。如果我没猜错,这次落选后,她们都会选择归家。”
宫唤羽神情严肃起来:“昭昭的意思是,她们的失望是针对整个宫门?”
宫远徵不懂就问:“为什么?”
章雪鸣耐心解释道:“在明知她们嫁入宫家后,跟家里形同断亲的前提下,她们的家族还愿意送她们来宫门选婚,为的是利益。而宫二先生在江湖上抗击无锋的名声和商场上的信誉,是实现他们所求的保障。”
宫远徵疑惑地道:“你说的利益不仅仅是指寻求宫门的庇护?”
章雪鸣愣了一下,看看他们俩,欲言又止。
宫唤羽会意:“这里没有外人,昭昭有话尽可直说,不必有顾忌。”
章雪鸣提醒他们:“实话不好听。”
宫远徵接了一句:“但有用。”
宫唤羽点头附和。
章雪鸣便直截了当地道:“你们忘了之前宫二先生跟老执刃的对话了吗?郑家收到无锋的最后通牒,通过宫二先生向宫门求援,老执刃说宫门自从十年前起,就不再回应任何盟友的求援了。
十年过去了,难道宫门在外的盟友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吗?郑掌门那是走投无路,又与宫二先生交情不错,才尝试一下。在《昭远往事》里,郑南衣被拐走没多久,他接到消息后就决定将族人陆续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留下来跟无锋拼命了。”
盟友面临被无锋破家灭门的危机,宫门都不肯让在外的人手去援助。什么寻求宫门庇护,也只好骗骗自己人了。
一时间,宫唤羽和宫远徵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僵硬。
章雪鸣只当没看见,将话题转回来:“那些姑娘如果能成功留在宫门,换取的是宫二先生在生意上对她们家族的让利,或是跟她们的家族有更多、更紧密的合作。另外,宫门在外被说成是无锋唯一不能涉足的净土,被选中留下的姑娘生命安全也有保障。”
宫唤羽和宫远徵丢开那点尴尬不适,开动脑筋,很快就想通了那些姑娘为何会在落选后选择返回家中,哪怕这样的举动会让她们的婚事变得艰难。
“无锋刺客混入新娘队伍中,宫门大张旗鼓却只抓住了其中一个刺客。第二天,宫门执刃和少主就被无锋刺客刺杀身亡。”
宫唤羽叹了口气。
“新执刃不是有能力、有信誉的尚角,而是好色无能、自作聪明、行事还肆无忌惮的宫子羽。再加上姜离离和宋四小姐的遭遇……等那些姑娘回到家,宫门大概就剩不下几个盟友了,在外的生意也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宫远徵忍不住扭头去看宫尚角。
宫尚角早已恢复如常,瞧上去和上一次宫远徵看到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宫远徵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失落已经浅淡得像是落在花瓣上的尘埃,清风拂过便不见了。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章雪鸣的脸上。他听着章雪鸣和宫唤羽的交谈,嘴角含笑,默默地勾勒章雪鸣的眉眼,一遍又一遍。
能遇到真正需要他,也会心疼他的人,真是太好了。
【上官浅迟迟不归,宫子羽不让新娘们离开,一群人在大堂里安静地等待。
镜头一转,天色已晚,上官浅一手提着装着珠宝首饰的竹篮,一手提着灯笼,小心地走进了昏暗无声的医馆。
宫远徵突然出现,薄刃的刀尖对准了上官浅的眉心。
上官浅借口体质偏寒,前来医馆求诊,顺利引出了执刃选婚的话题。
宫远徵蹙眉:“你就这么想被执刃选中?”
上官浅坦言:“之前想,现在不想。”
她对着宫远徵露出了憧憬般的动人笑容,眼睛里带着光:“现在的执刃宫子羽,在我眼里根本不配。最有资格做执刃的是宫二先生宫尚角。”
宫远徵放下刀,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上官浅身后传来一个充满磁性但极度冰冷的声音:“你很了解我吗?”
她转过身,宫尚角从门外走进来,一身黑袍,面容冷若刀锋。
上官浅急忙蹲身行礼,手故意拂过腰间玉佩。
宫尚角的目光果然落在了玉佩上,久久停留。
画面切换回女客院,上官浅脚步轻快地走进大门,脸上带着一种满载而归的得意笑容。
这种笑容却在进入大堂,发现那群明显是在等她的人后消失了。
宫子羽询问她去了何处、有何不适。
她将在宫远徵和宫尚角面前的说辞又拿出来说了一遍,然后红着脸对宫子羽露出了娇羞的笑容,眸中光华流转,与在医馆面对宫远徵时的表情分毫不差。
“这样也许就能拿到金牌,被执刃大人选中,成为新娘。”
她柔情万千地说道。
宫子羽脸红了,轻咳一声,悄悄看了云为衫一眼。云为衫低垂着眼帘,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观影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不少宫门人偷偷摸摸地瞄上官浅。
上官浅早有预料又要翻船,所幸她已经习惯了社死的感觉,干脆破罐子破摔,不遮不挡,目光没有半点躲闪,大大方方看回去,还朝偷看她的人露出了和大荧幕上的上官浅同款娇羞笑容,倒把那些人一个个吓得不敢再看她了。
“哼。”上官浅下巴微扬,发出一个鄙夷的鼻音,没骨头似的往座椅里一瘫,那股子痞气和寒鸦柒如出一辙。
骗子和被骗的人同时出现,哪一个会更怕被人注目?
当然是要脸的人了。
上官浅瞥眼持续装死的宫子羽,再瞅瞅装石雕的宫尚角,笑得得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