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如醍醐灌顶,激动得眼睛发亮:“哦,我明白了。我虽然年纪小、脾气算不得好,但对宫门贡献良多。瘴气越来越浓,长老们还指望我改进百草萃,给前后山的宫门族人保命。
我都肯为大局退让了,宫子羽再咄咄逼人,就是他没分寸、小人得志、故意欺负人。再用最后一个问题把长老院拉下水,长老们为了自己的清白,也得当场站出来臭骂他,让他给我道歉!”
章雪鸣笑道:“不止。羽宫的下人侍卫最爱嚼舌根,你想想灵堂内外有多少下人侍卫在听你们说话。
但凡长老们开口训斥宫子羽,阻止他犯浑,就意味着长老们也觉得是他不对。有柳家那么大个毒瘤在,你还怕流言会放过他?
从此,上上下下的眼睛都会盯着宫子羽。哪位长老敢公然偏心维护他,就会引火烧身。宫子羽没那本事遏制流言,终究会引起长老们的不满,一点点消磨掉他们的耐心。
宫子羽不是靠实力当上执刃的。这种人往往会一面自得于自己的好运气,一面心虚不安,生怕被人从位置上赶下去。
他的父兄已逝,宫紫商和茗雾姬说话的份量不够,金繁再厉害也只是个侍卫,长老院是他唯一的靠山。他必须牢牢扒住长老院,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
靠山若是不想给他扒了,宫子羽就要慌了。
他一慌,就会急着找机证明自己。忙中出错,做多错多,流言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堪……说不定正主还没出手,他就被自己的情绪压垮了。”
章雪鸣垂眸品茗,唇间含笑,一派纯良,心里却道:具体怎么操作,就不细说了,免得吓到谁就不好了。
“嘶~”宫唤羽倒吸了一口冷气,头皮都麻了。
这小祖宗幸亏是跟他们一边的,不然他们再长八个脑袋都不够跟她玩一回合的。
【灵堂外,宫子羽独自坐在台阶上。雾姬夫人一脸悲痛,抱了件斗篷过去给他披上。
宫子羽在风雪里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他带着金繁去找雾姬夫人,询问她发现执刃和少主尸体时现场的情况。
雾姬夫人早有准备。
她先是拿出一个狐狸毛挂饰给他,说是宫鸿羽上个月将一张上好狐皮给宫唤羽做了件外袍,剩下的做成挂饰想给宫子羽,托她转交。
又说了些宫鸿羽生前如何后悔对宫子羽太严厉的话,勾起了宫子羽的悲伤。再用一番漏洞百出的谎话,轻而易举地将宫子羽和金繁打发走了。
宫子羽得知前夜宫尚角匆匆离开宫门,又发现郑南衣的随身物品里有一支镶嵌了空心珠花的簪子,珠花有毒,便因为郑掌门与宫尚角的关系,怀疑上了临时外出的宫尚角。】
沙发区内,茗雾姬还在胡编乱造的时候,宫唤羽就皱眉一指他原来位置上的那个“宫唤羽”,问章雪鸣:“昭昭可能让他代我发声?”
章雪鸣沟通过观影厅,直接给了宫唤羽控制那具傀儡的权限。
宫唤羽想要让傀儡说话动作,只需一个念头打开权限,他在这边说什么做什么,那具傀儡就能复制他的表情、动作,乃至言辞。
沙发区外,对茗雾姬并不陌生的宫门人看到她在宫子羽面前那番毫无破绽的表演,只觉心中寒意阵阵。
等到她拿出那个眼熟的狐狸毛挂饰交到宫子羽手里时,大荧幕外,宫紫商和宫子羽同时露出了同款惊恐脸,并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宫子羽你犯太岁了吧。宫二有块玉佩都被坑得不要不要的,你倒好,一下集齐两样,还都随身携带。看来你不变恋爱脑都不行了。”
宫紫商仗着力气大,一边狠狠摇晃宫子羽,一边语速飞快地吐槽。
“最可怕就是你这条咸鱼居然捡漏当上宫门执刃了!你发起癫来,破坏力可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影响不到几个人了。
你刚刚还说‘我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没人能拦我了’……救命!一个肆意妄为的宫门执刃爱上了一个为覆灭宫门而来的无锋刺客!两代执刃都跟无锋联姻,人家还都是奔着要命来的,宫门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跨越血仇的爱恋什么的,太超过了,我接受不来啊~”
宫子羽失了先机,被宫紫商抓着晃来晃去,感觉脑浆子都要搅拌均匀了。
他晕头转向,声音虚弱地申辩:“我不是,我没有,那个不是我。我回去就让人去女客院把面具取回来,放进铁箱沉进湖里。姨……那个狐狸毛挂饰要是出现了,也照此处理。”
宫紫商这才满意地放手,给宫子羽随意整理了下衣襟,反手一巴掌拍在宫子羽的胸膛上,凑过去用手背挡住嘴,小声道:“我觉得宫三住处的天井水潭更保险。”
宫子羽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地捂着胸口,半晌,才眼泪汪汪地瞪她:“我看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我还觉得你的研究室更保险呢,到处是易燃易爆物。”
他两个说着说着就忘了害怕了,眼看就要抓头发揪耳朵打起来了。
“宫唤羽”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冷笑:“原来这两年老执刃越发疼爱长子的流言是继夫人的手笔,难怪老执刃会默许。”
宫紫商和宫子羽条件反射地放开对方,飞快整理头发衣襟,正襟危坐。
宫子羽碰壁数次,不敢再试,冲宫紫商挤挤眼,示意她去问“宫唤羽”为什么这么说。
宫紫商试探地开口询问。
“宫唤羽”答道:“若非此刻亲眼所见,我还真想不到继夫人能如此熟练地无中生有。今年入冬到现在,我就没添置过大毛衣裳。”
宫紫商惊愕之后便是唏嘘。
谁能想到人前风光的少主,背后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辛酸?
“宫唤羽”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上个月,针线房好像是给羽宫送过来一件大毛衣裳。不过继夫人不是说,那是子羽弟弟旧年做的大毛衣裳被划了口子,送去针线房修补,针线房顺便给护理的毛光水滑,看起来才像是新的一样吗?”
宫紫商蓦地瞪圆了眼睛,扭头看着宫子羽,欲言又止。
宫子羽一愣,回想影片里茗雾姬的原话,再回忆一下茗雾姬以往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些话,脸色渐渐发白。
父子、兄弟、同族兄弟……
能挑拨的对象,他那位好姨娘是一个都没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