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也只有宫紫商和宫子羽会去注意那个宫唤羽的下场如何。
这场在当前世界堪称最高水准的战斗持续了足有一刻多钟,剪辑者大发善心,将之完整呈现在众人面前,让这帮比外界更为慕强的人目眩神迷,几乎为之神魂颠倒。
雪重子早将宫唤羽走火入魔的事丢去了九霄云外。郑昭昭化繁为简的招式、精准的控制力,让他一时间灵感勃发,只觉得自己创出的拂雪三式过于花哨,可以改进的地方太多。
花公子突然对久久不能入门的镜花三式有了一些想法,平生第一次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再度捡起这门让他饱尝挫败感的刀法。
宫尚角从宫唤羽的出手中发现了自己同样存在的问题。
宫远徵抱着章雪鸣,暗暗琢磨着郑昭昭飘忽如鬼魅的身法,对如何提升自己的轻功有了头绪。
谁都不认为郑昭昭下手太重。见识过她对战无锋的狠辣,甚至宫尚角都觉得她对宫唤羽实在是手下留情了。
【郑昭昭不知道那颗信号弹是特制的,整个宫门只有一个人有。
战斗结束,她平复好心情,却在小殿门前被怒火中烧的宫远徵堵了个正着。
前一刻忘乎所以的战斗狂人,这一刻在心上人的眼泪前乖巧如鹌鹑。
郑昭昭的心声出现——
(我能轻易分辨出真心和假意。这样的真心,不能辜负,也不敢辜负。)
郑昭昭诚恳认错,没有避重就轻,直球打得比宫远徵都狠,又百般保证,才赶在宫尚角和长老们到来前哄好了自家小郎君。
等宫尚角匆匆赶到徵宫,先领教了一回金淼的春秋笔法,紧接着,进了小殿餐室,就看见他家那两个小可怜紧挨着坐在一起,都是脸色苍白眼圈红红,对着一桌子饭菜不动筷子,听见人来就一齐扭头望过来。
宫尚角嘴唇动了动,最终出口的只是一句:“吓坏了吧?”
宫远徵和郑昭昭都是委屈巴巴地掉眼泪,告状说宫唤羽要杀宫远徵,别的话一句都没说。
宫尚角咬得牙齿咔咔响,冷声道:“他该死!”】
大荧幕外,宫尚角重重皱眉,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过了。”
在他眼中,宫唤羽潜入徵宫对宫远徵和郑昭昭下手固然有错,但他俩拉着贴身侍卫联手演戏,引导那个宫二对宫唤羽起杀心的行为,更让他感觉不满和警惕。
宫唤羽不敢置信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尚角,你说什么?什么过了?你该不会是觉得,远徵弟弟和昭昭这样的做法是错的吧?”
宫尚角比他还诧异:“可他们最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是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对待自家兄长,怎能如同对待外敌一样无情?”
宫门的小年轻们觉得这话听着好像是有道理的,却又不知为何心里堵得慌。
碍于宫唤羽都不站在另一个自己的那一方,长老们也不好出声赞同宫尚角的说法。
宫尚角还为那个世界的宫远徵分辩了一下:“不过,这样的算计绝不是远徵弟弟能想出来的,他不是……”
宫唤羽都听不下去了。
不管那个世界的宫唤羽最初是抱着什么想法潜入徵宫的,可单凭他对郑昭昭出手的第一招就那么狠厉,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把人杀死,他就知道那家伙入魔的程度比他深多了。
如果郑昭昭不够强,就这么死在那个宫唤羽的刀下。宫远徵为了报仇去跟他拼命,按他的性子,宫远徵必死无疑。
可是,现在因为郑昭昭和宫远徵最终没事,宫尚角就觉得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换做是他,有这样一对跟他同仇敌忾,处处为他着想的弟弟妹妹。谁敢动他们,当着长老的面不能杀,私下里他不想办法把对方弄死,都难消他心头之恨。同为宫门血脉怎么了?一个家里还有亲疏之别呢,何况是一个家族。
宫唤羽摆摆手,打断了宫尚角的话,眼中掠过一丝讥诮:“执刃宽宏大量,我不如执刃多矣。”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个宫尚角远不如大荧幕里的那个顺眼。
或许缺少了和郑昭昭共同诱杀无锋的那段经历,对宫尚角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宫唤羽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沙发区,本该高兴的,却又莫名为那个将一颗真心捧给了宫尚角的少年郎感到悲哀。
可惜……
算了,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回头他把少主令牌一交,就去徵宫守着宫远徵。
反正宫远徵要走就得带上他。要报仇大家一起去,报完仇各奔东西也可以。天下那么大,哪里不能去?去哪儿都比留在这让人憋屈的宫门强。
沙发区外,宫唤羽拒绝继续交谈让场面陷入了无言的尴尬。
雪公子悄悄用手指戳了戳雪重子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大雪,我想不明白。徵公子和郑姑娘没事,不是因为郑姑娘武功高,才护住了徵公子吗?我瞧着那个世界的唤羽公子可没对他们手下留情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宫门的小年轻们面面相觑,瞄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的宫尚角,又瞅瞅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吭声的宫远徵,纷纷将视线移到大荧幕上,做出专心致志的样子。
四个前无锋悄咪咪地看完了这场大戏。
寒鸦柒冲上官浅挤眉弄眼,还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为你庆幸。
上官浅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认同。
她现在开始怀疑“宫远徵是宫尚角唯一的软肋”这句话,会不会原本是宫尚角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用来误导无锋的?
如果那个世界的宫尚角没有遇到郑昭昭,只怕他对宫远徵的态度也和这个世界的差不多吧。
弟弟为他培养出出云重莲那种能起死回生的神药,他不偏心一手养大的弟弟,却去偏袒对他不怎么样的族人……
这样的人,脑子多少有点拎不清。
这次合作之后,若是侥幸活下来了,还是找机会离开宫门吧。
上官浅给寒鸦柒打了个手势。
他俩的交流没避着寒鸦肆和云为衫,寒鸦肆和云为衫对视一眼,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沙发区里,章雪鸣安静地靠在宫远徵的胸膛上,任宫远徵将她紧紧抱住。
有灼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肩上,一下一下烙着她的心。
章雪鸣面色平静,眼神却变换不定。
沉默许久,她才松开紧咬的牙关,认输似的长出了口气,道:“别难过了,你哥只是一时想岔了,我会……”
“不用。”宫远徵飞快地截住她的话,哽咽着说道:“其实我早就明白了,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不管我多努力都没用……没关系的,昭昭,我有你……我有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