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的采摘荔枝活动于下午结束,六辆马车载着尽兴而归的一行人,顺着蜿蜒的乡道出发返程。
所谓:无巧不成书。
半路上,一条小道驶出两辆马车,其中有一辆豪华的双马马车,八个兵丁随行护卫。这车队也拐入这条去往南海城的乡道,跟在了霍家车队后面。
乡道狭窄,难以避让。看样子,上到官道之前,他们只能老老实实落在后头吃灰了。
你说,一辆宝马,跟在一长溜的拖拉机后面,还没法超车,这宝马车司机岂不是很不爽?
朱常盛副城主当然不爽,极其不爽。
他调离南海城的事情还没动静,心情有些焦躁,便带着一家子到自家庄子散散心。这下子路怒症发作了。
虽然用得起六辆马车,不是一般人家,但马车很普通,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思武,你带管家去问清楚,是南海哪家?叫他们识相点,让我们先走。”
“如果……你看着办!”
朱思武下车,对管家说道:”去,让他们停下,把管事的叫来。”
管家吩咐兵丁跑去拦住前面的马车,自己慢条斯理走过去。
兵丁们跑上前,喊着“停车,停车,都tm给我停车!谁管事的,出来说话!”
霍家车队的马车陆续停了下来。
霍哲与大哥、阿东在最后一辆马车。
霍哲把马车窗帘子掀开一角,后面那个人,嘿呦,熟人呐!
他赶紧拉住准备下车的霍甲,“大哥,是朱家小胖子,你先别下去。阿东,你去看看。”
他一脸奸笑,“嘿嘿,待会我们看一出变脸的好戏。”
“是,东家。”阿东笑着下了马车。
朱府管家见下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素色绸衫,简简单单,不由地“嗤”了一声:毛头小子。
他不耐烦地说道:“赶紧把你家主人叫下来,我家少爷要见他。”
阿东脸上带笑,“这位老大爷,我是管事的,您是有什么事吗?你家少爷是……”
这是明知故问,他在马车上已经听到东家说是朱家小胖子。
朱府管家面带不屑之色,“你还不配问我家少爷是谁!快些喊他下来,我家少爷发飙,你们可别后悔!”
阿东现在原地也没动弹,依旧面带微笑,“都不知道是谁,也没说是什么事。难道,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叫唤叫唤,我家主人都要下来?”
这话可就伤人了,朱府管家脸黑漆漆的。
这时,后面的朱思武已经受不了当头的炎炎烈日,吼道,“还啰嗦什么?”
少爷发话了,管家示意兵丁上前,对阿东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几个,上车把人给我拎出来。”
前面几辆马车的小伙子都已经下车,正往后头走,见状,纷纷跑过来,将上车的兵丁拉下马车,往朱府管家那推搡过去。
“滚回去!”
“想打架?来啊,互相伤害啊”
一帮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东家对他们的好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且,隐约听说过东家有后台,所以他们倒也不怵这伙带着兵丁的人。
阿东张开双手,拦住霍家的年轻人,笑眯眯地看着朱府管家。
朱府管家一看,人没搞定,还闹大了,年轻人不讲武德,急头白脸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活脱脱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朱思武骂了声“废物!”走上前来。
小胖手一指,“给我打,随便打!把马车给我推下去。”
“朱公子威风凛凛,霸气无双啊!”
这声音,朱思武听着有点耳熟,紧跟着,马车上下来两个熟人:霍哲、霍甲。
小胖子脸“唰”地白漆漆的,“坏菜了……”
霍家小伙子们向两侧退去,两人走到朱思武面前,霍哲用手捂住鼻子,笑谑道:“早上刷牙没有?口气这么大!”
朱府的人,看着霍哲二人,这两张脸,那可是全府的人都上过课、考试成绩记入KpI绩效考核的,个个目瞪口呆,心里发慌,双腿颤抖。
副城主大人,隔着车帘,听着外头安静了下来,他觉得有些奇怪,探头看了一眼,身子就坐回了马车了,汗出如浆,牙齿发颤,“这、这么倒霉的么?”
墨菲定律简而言之就是:怕啥来啥。
朱常盛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他万万没想到,他与霍哲,竟然就在这么偏僻的乡间小道上不期而遇,出门前看的黄历白看了。
人的恐惧,源自于提前联想到了后果。
霍哲抱的大腿,实在是太粗了,光是散发的脚气就足以让朱家灰飞烟灭。
朱夫人,看到丈夫惊恐的样子,赶紧扶住,问道:“什么倒霉?”
“霍、霍家兄弟在外头……”
“什么?”朱夫人嚎哭起来,“怎么这么倒霉啊……”
朱夫人的哭声,倒是把朱常盛给拉出了恐惧的自我幻想中,“儿子还在外头呢!”
朱常盛赶紧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小跑过去,强笑道:“霍公子,怎么这么巧啊?”
他看向管家,厉声道:“怎么回事?”
管家喃喃不知说什么好。
朱常盛一个耳光过去,”狗东西,叫你问路,不是叫你仗势欺人!竟然还冒犯了霍公子!”
“啪!”又一个耳光落在管家脸上。
“你说,该不该打?”
管家痛得眼泪只在眼眶打转,不敢流出来,“该打!该打!”
他“扑腾”地朝霍哲跪下,磕起头来,“霍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自做主张,冒犯了霍公子,与主人无关。”
刚才两个耳光,牙齿都打松了,再不跪下磕头,说不定一口牙都被主人扇耳光给扇掉光了。
朱思武上前,一脚踹管家后背上,管家扑在地面上。
“霍公子,我被管家蒙蔽,他罪该万死,我替您责罚他,帮您消消气!”
只见小胖子上前,用脚猛踢管家,煞是用力,“叫你骗我,叫你骗我……”
霍哲实在看不下去,喊了声“够了!”
小胖子住“脚”,“霍公子,我回去后一定好好惩罚他,欺骗主人,惹事生非,死不足惜!”
朱常盛从兵丁腰间抽出刀来,“我砍了他,向霍公子赔罪!”
死个管家,把眼前这关给过了,也不是不可以。
管家吓得往霍哲那边爬去,“货公举,搞命啊!”
霍家一群人看着这对不要脸的父子,
霍哲上前半步,虚拦了一下朱常盛,“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是,是。”朱常盛点头哈腰应道,“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下人,要规规矩矩做人,不能狗仗人势,欺压别人。”
“这样吧,大太阳底下,我们一行人流了这么多汗,辛苦费500两,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朱常盛心里一松,过关了,才500两,早说嘛。
“你们又是拿刀,又是恐吓的,我们精神上受到了伤害,精神损失费500两,不过分吧?”
朱常盛:什么鬼?精神损失费,听都没听过……“不过分,不过分。”
“耽误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误工费500两,不过分吧?”
朱常盛:……
“还有,说了这么多话,口水费500两,不过分吧?路上灰这么多,衣服都脏了,清洗费500两,马车是雇来的,这么一停下来,车马行提灯定损,估计得500两……”
“合计3000两,取个整,算你4000两,零头就不收你的了,没意见吧?没意见明天就送到霍家吧。要银票,不要拉一堆石头过来占地方,我们霍家地方小。”
朱常盛:香蕉你个芭拉,取整整出个1000两来。
“没意见,极为合理。霍公子果然仁者仁心,零头都不要了,委实太宽宏大量了,朱某人感恩涕零。”
然后,霍哲指了指地上的朱府管家,“这人你都准备砍了,就是说,不准备要了吧?我就好人做到底,当垃圾带走了,免得影响环境。”
霍哲觉得,朱常盛就这么没了4000两银子,这火还得发在这倒霉的管家身上,回朱府,不死也得死了。就当做善事,救他一命吧。
朱家父子,四道狠毒的红光目送着霍家马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凌晨,朱府飞出一只鸽子,振翅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