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大门,外面是一个丁字路口,车流密集,姜燕宁站在红绿灯旁,她给傅祈言发消息:“我到对面买瓶水。”
傅祈言的电话几乎是瞬间就打来,他语气焦急:“你在哪儿?”
姜燕宁:“正大门外面,在等红绿灯。”
“别过去!”傅祈言那边有呼呼的风声,他应该是在奔跑,他着急地说:“等着我,燕宁,你离马路远一点,我求你,站远一点等我,好吗?”
姜燕宁没有问为什么,她很温柔:“好,我等你。”
宝宝最爱的毛线小羊挂在她的婴儿车上面,姜燕宁把它取下来,捏在手中。
红灯变成了绿灯,等在路口的人群抬脚往对面走去。
姜燕宁站着没有动,很快红绿灯旁只剩下她一个。
她把宝宝的婴儿车往后推了一点,踩下轮子的刹车固定好,她把那只小羊丢在了斑马线上。
她静静地站着。
傅祈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姜燕宁!”
姜燕宁没有理,她抬脚向前走,去捡那只毛线小羊。
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婴儿车旁。
傅祈言喘着粗气,紧紧抓着她,他看上去很生气,但还是忍着没有吼她:“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你去捡什么?那么多车,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越说越激动:“你以后不要去路边,不要单独过马路,也不要……”
他看见姜燕宁面无表情的脸,怔怔地松开了她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他红了眼眶,“……对不起。”
他闭了闭眼,“我不该凶你。”
姜燕宁看着他,“你怕什么呢?”
她仔细回忆猪猪所说的剧情,“你是不是怕,我走在马路上,明明是绿灯,一辆车却从转弯处冲过来,它的速度很快,司机连喇叭都来不及打,我就……”
傅祈言扶着一旁的树,突然应激一般开始干呕,他泪流满面,双眼通红,连呼吸都渐渐急促起来,似乎快要喘不过气。
姜燕宁走到他身后,伸手顺他的背,“我在这里,在你身边,傅祈言,我活着。”
她的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慢慢地抚摸,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
傅祈言缓了一会儿,抬头看她,他呼吸平缓了一些,却仍在流泪,他问:“姜燕宁,你全都记得吗?”
姜燕宁点头。
不破不立,他要是不愿意说出他的症结,他永远都不会好。
姜燕宁只能出此下策,诈出他的话。
但她也猜到了一点儿:“你也重生了,对吗?”
她说“也”。
傅祈言颤抖着嘴唇,“你到底,都记得什么?”
姜燕宁:“全部。”
“不,”傅祈言摇着头,“你不会……”
他仿佛没有了理智,一边流泪,一边说“不会”,他的身体不再有应激表现,他站直了,退后两步,离她远远的,望着她,痛心疾首。
姜燕宁问:“什么是我不会知道的?”
剧情中提过,她带着那个五岁的男孩回来的时候,神智已经有些不清,她固执地、偏执地认为那就是她和傅祈言的孩子。
姜燕宁看着傅祈言:“是因为那时候我疯了,所以你觉得我不会记得吗?”
傅祈言凄惶地望着她。
他的状态实在太差,姜燕宁打电话让管家安排司机来接他们,傅祈言仿佛回神,“不……”
姜燕宁躲过他伸过来的手,走到一边继续跟管家说地址。
她很快挂了电话,走到傅祈言面前,她从婴儿车里拿出卫生纸,递给他让他擦干净眼泪。
她说什么,傅祈言做什么,他好像已经没有了思考。
姜燕宁指挥他擦了泪、丢了纸巾,问他:“冷静了吗?”
傅祈言点点头。
姜燕宁把宝宝从婴儿车里抱出来,她们一大一小站在他面前,她说:“我们是真的,活生生的,傅祈言,不要害怕没有发生的事,这一次,已经不一样了,对吗?”
傅祈言呆呆看着她怀里的宝宝,宝宝一看见他,就要玩指人的游戏,“哎呀”一声朝他挥手,又放下来拍拍姜燕宁的手臂。
傅祈言望着宝宝,扯出一个笑来,似是快乐,又似是悲伤。
姜燕宁把宝宝递过去,“抱抱她吧,爸爸。”
傅祈言没有动,目光移到她脸上。
他有些无助,他现在的状态,他害怕自己根本没办法好好抱孩子。
姜燕宁无视他的求助,她又把孩子往前递了递,“抱着呀,她很轻,你们都穿着长袖,也不会接触到皮肤,你是她的爸爸,不会摔着她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而且我在这儿呢,不要怕。”
傅祈言缓慢地伸出手去,僵硬地、稳稳地抱住了宝宝。
他又开始流泪,没有发出声音,哭得五官都皱起来,丑得很。
姜燕宁抚着他的背,“别害怕。”
傅祈言哭得更凶。
司机来得很快,姜燕宁打开后座的车门,指挥傅祈言坐进去,他不愿意,“我再冷静一会儿,待会儿我开车带你们回去。”
他不愿意相信除了他自己的任何人。
姜燕宁很强硬:“不会有事,你难道一辈子都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吗?刘师傅是专职的司机,开了多少年车了,他比你技术更好。”
她又温柔地哄他:“没事,我们让他慢慢开,没有关系的,什么都不会发生,你相信我。”
他们坐进车中,傅祈言背绷得笔直,一直看着前面的路况。
姜燕宁逗逗宝宝,“宝宝,和爸爸玩儿。”
“我们来举手手。”
宝宝笑嘻嘻地在傅祈言怀中蹬腿伸手,傅祈言怕碰到她的身体,手忙脚乱地调整了她在他怀中的姿势。
姜燕宁一路都逗着孩子,让他没办法分心去想别的,很快到了别墅,姜燕宁把孩子交给周嫂,她带着傅祈言上楼去。
进了卧室,姜燕宁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我们安全到家了,不要紧张。”
直到傅祈言心跳平稳下来,她才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同我说一说,好吗?傅祈言,我希望你好起来。”
“你知道医生怎么说吗?他说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恐惧、厌恶,你是因为相信,你相信碰到女人就会不舒服,所以你的身体被你自己催眠,出现了这样的反应。”
“他还说,你很痛苦。”
“相信?”傅祈言看着她,“你相信他的话?”
姜燕宁:“我觉得很有道理。”
“无论如何,我们试一试,好吗?”
“难道你一辈子都不想摸摸你女儿的小脸吗?她的身体很软,脸胖嘟嘟的,手指戳一戳,很有弹性。”
她望着他,“告诉我,好吗?”
傅祈言问:“你不是记得吗?”
姜燕宁摇头,“可我想听你说,这是治疗的一部分。”
“把你的痛苦倾诉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傅祈言把她紧紧抱回怀中,过了很久,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