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发懵的夏士诚,回到自己府上的时候,看到四皇子永泰已经在客堂等他了。
“表舅,可有讯息?”
“哼!”
夏士诚一脸黑线上头,愤愤说道:“李嵩这老贼,不但没有明示,还差点把老夫给套了进去!”
“什么?”
永泰瞬间色变,惊道:“李嵩他,这是要骑墙了?”
“反正,那老贼态度不甚明了!”
夏士诚脸色难看无比,坐在桌旁闭起眼睛来养神。
永泰又背着两手,在殿厅地上来回走动不已,愤愤道:“不亲手宰了这狗东西,我心气难平,这前后,都让他弄去了多少银子,我巴不得他开拔前就一命呜呼!”
“他如何死?这都不重要,只要死了就成,你动不动手意义都不大,眼下,你得沉住了气,把太子之位放在心上,其他的,都是狗屁!”
夏士诚摇摇头,还是提醒永泰不要意气用事,太子之位才是重中之重。
太子之位?
这四个字一入耳朵,永泰的头就像是要炸了。
到现在,父皇在他们面前,都没有只言片语提到太子人选的事。
也不知道父皇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眼下来看,还有谁比自己还适合这个位子?
永泰半握着拳头,捶了捶自己的额头,走到夏士诚面前停了下来,突然说道:“依你看,父皇会不会,再整出个什么事来试探我们几个?”
“这?”
夏士诚陡然睁眼,疑惑道:“很难说,这么久还没有动静,说明圣上正举棋不定,选谁都不满意,选谁都有遗憾,也许,一个小小的,最不起眼的事,都会让他把衡量标准倾斜到任意一个皇子身上。”
“啊……”
永泰闻言,觉得希望又渺茫起来。
他实在想不出来,剩下的几个皇子里面,究竟谁的能力能和自己争夺太子位?
二皇子永宁在外面是有一些势力和基础,但朝中的根基,那还不足以和自己抗衡。
年龄最小,野心最大,但也最没脑子的十皇子永昱母子,已经落得个猪嫌狗不爱的下场,剩下的,就是毫无根基,又无身世优势的窝囊废永康了。
但经夏士诚这么一说,永康不足为患,只是个炮灰而已。
哪?
这父皇的脑子里,到底是卖着什么药?
难道?
倘若永康侥幸不死,凯旋班师,军功和声誉集于一身……
想到这里,永泰的后背,又渗出了冷汗!
不,绝不能永康活着回来。
夏士诚看出了永泰的疑虑,摇摇头,镇定道:“圣上的心思,殿下就别去再猜了!”
“可是……”
永泰更是焦躁起来,又转起了圈来。
夏士诚摆摆手,又道:“无论如何,你只需死记这点,在太子人选还未确立之前,你要保持低调,对任何兄弟都要宽厚对待,无论圣上是如何试探,一定要稳住,不能急功近利,保持谦和与忍让,可不敢再自作聪明去动那些歪心思,要切实地让圣上看得出来你已经变了,变得离他心上的期望标准近了!”
帝王心术,那不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在谋权方面,他们这些官场老油子,和皇帝比起来还稍欠火候。
你一个才过了几个新年的皇子,还差得远呢!
与其绞尽脑汁地去揣摩皇帝的心思,倒不如静下心来打造好自己。
在殿厅地上一直转悠个不停的永泰,突然停止了转悠,说道:“能不能找个机会,在那狗东西离开皇城之前,让他好好的吃个苦头?不然,我这心里,气憋得觉都睡不好!”
“你……”
话音一落,夏士诚差点被气得从椅子上栽下来。
他苦口婆心,费劲了唾沫星子,这话是说给驴听了?
如此小肚鸡肠,能成什么大事?
要不是自己的亲表妹祥妃,他还真不原意把宝押在这种混账身上。
嘴唇剧烈哆嗦一阵,沉声斥道:“动动脑子好不好?一只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你真值得拿太子位去和他赌这口气不成?”
要不是顾及永泰是皇子,夏士诚手里的茶盏,早都连汤带水就砸过去了。
真是混账到家了,就凭这一点,比那窝囊废差了不止一条街。
表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说是表妹,其实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祥妃她娘,幼时早有婚配,但和夏士诚的老子从小青梅竹马。
祥妃,就是肚里有货,才嫁给了和她娘早有婚约的夏士诚姨夫。
可以说,是夏士诚他老子,扒了未来连襟的灰。
夏士诚老子临死前,一直交代已经进入仕途的夏士诚,要照顾好他那个妹妹!
不料,这个妹妹后来被选秀入宫,最后被大昌皇帝纳了妃。
夏士诚的身份,从此也就成了一个登不上台面的野国舅。
真怀疑,夏士诚他爹和祥妃她娘的近亲基因,隔代传到了九皇子永泰身上?
就在夏士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府上的门卫小跑着来了,站在书房门口慌忙说道:“四殿下,宫里来人找这边府上了,说你府上已经去过了,有圣旨要向四殿下你宣的!”
“什么?”
永泰着实被吓了一跳,宫里人在他府上没找见人,这就赶夏士诚府上了。
该不会,是父皇已经把他定为太子人选,来宣旨了?
不可能,立太子那是国事,国之储君,是要在朝堂上当庭宣读圣旨的,哪有这样跟在屁股后面找人听旨的?
但除了立太子的事,永泰也实在想不出父皇有什么事情这样火急!
“还不快去?”
夏士诚催促一句,然后向报讯的下人说道:“快把公公们请到客殿,好茶奉上!”
圣旨到了,虽然是要宣给四皇子永泰的,但在有关场之人,都得跪下迎旨。
夏士诚稳了稳神,跟在永泰身后,赶忙来到客殿。
来人不是一般太监,而是刘安。
非大事,一般刘安是不亲自出马的,传旨太监不止刘安一人。
舅甥二人,向刘安见过礼后,立即就在客殿当庭跪下。
“圣上有旨:本月初九,有关登山赏秋百叟宴事宜,着四皇子永泰筹备……”
宣完圣旨,刘安把目光投向夏士诚,笑道:“圣上要组织一场重阳节百叟赏秋宴,阁老也在名单之列,可喜可贺啊!”
重阳节?
百叟宴?
这该是内务府干的活,如何要让我去筹办?
难道,这是父皇在考察我的能力?
“谢父皇,儿臣领旨!”
永泰立刻就激动起来,赶忙领旨谢恩。
如果不是考察他,谁把一个重阳节这么隆重看待过?
说白了,重阳节就不是个节!
以往,只是一些年纪稍长的文人老骚客们,聚在一起去近郊登山赏景,摇头晃脑地搞一些诗词大会这些,仅此而已!
夏士诚心里也纳闷,圣上也没有向他们内阁成员,说过要举办重阳节的活动啊!
“刘公公请坐,老夫存的明前茶还有一些,还请公公尝尝!”
到底是老狐狸,想借机探些口风出来。
“呵呵!”
刘安一笑,说道:“本公公还有些杂事,就不打搅阁老了,圣上心系朝中老人,平时朝堂上严律刻板,重阳节把年岁大一些的老臣们组织起来,大家放松放松,地点就在西郊得月楼举行!”
“给刘公公看赏!”
夏士诚见留不住传旨太监刘安,便马上向管家交代向刘安看赏。
“阁老不用客气,传圣上的旨意,那是本公公的职责,这赏不赏的咱不兴这个!”
刘安婉拒了夏士诚的意思,微微一礼后,就带着其他跟班太监匆匆离开夏士诚官邸。
“好事啊!”
待刘安离开,夏士诚喜上眉梢,悦色道:“这等小事,圣上单单选中了你,这次,你可得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知道了,这简单。”
永泰不以为然,心想,父皇这题,出得也太简单了些吧!
“不可大意!”
夏士诚又沉下脸来,正色道:“正因为简单,才要显示出和别人的不同,越是简单,这里面的问题就越多,要是复杂了,反而好办,起码有一些细则上的要求,按要求去办就是。”
永泰听明白了,这看起来越是简单的事,说法就多了,就像吃饭,对方不提要求,只是说吃好吃饱就成!
那么,这问题就来了!
一碗面,配几样小菜,照样能吃得爽口也充饥。
要是摆酒席,七碟子八大碗,但挑毛病的话,每样菜里也能说出些咸淡来!
“依表舅看?”
永泰觉得,还是向夏士诚讨个主意比较稳妥。
夏士诚捋了一把胡须,淡淡说道:“一帮老朽登山赏景,也登不了多高,也就是走一段缓坡,吟几句诗词应个景而已,关键地方,要放在吃喝上,比如,茶要香,肉要烂,点心要可口,这些细节,才能体现一个人考虑问题的周全性,也就是说,圣上可能是要考验你的大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