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瑜和张起灵在风雪里走了七天。
在这些天里，敌袭的次数因为他们前进的速度有所降低变得不再频繁，偶尔几次遇上怪物，也都被张起灵轻松解决，然后变成他们的食物。
张起灵口中的那个雪山动荡最频繁的地方似乎藏得很深，以至于他们一路上没有休息几次，日夜兼程地走了这么久，也还没到地方。
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发现的这个情况。池瑜想。
无人区地域广阔，山脉绵延，如果只是想要把两个人困在这里，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雪山内部的变动远没有外围那样明显，所以当他们昨天才翻过的山峰，今天又出现在前方时，任谁都能发现不对。
张起灵在雪地上驻足，他抬头看着那座山，没作声——张起灵总是会用沉默的表现代替思考，而在得出结论之前，他不会轻易发表任何看法。
池瑜也一样。
他的目光在陌域地图上停留片刻，看着那些被移动的区块，垂眸思索着其中的关键。
张起灵从最开始就说过，这种变化有规律，所以哪怕路线被未知的存在更改，他也能重新找到正确的路线。
但这种自信的来源是什么？对于原本地形的熟悉？还是某种池瑜没意识到的参照物？
张起灵回过头，他看了池瑜一会儿：“今天情况不明，暂时休整一下。”
其实这不太像是张起灵会说出来的话。
因为当一个目标挂在前方的时候，像他们这类人往往不会去想，今天做得已经足够多了，应该休息一下，而是会尽可能地更快结束这个过程。
除非情况需要，他们绝对不等。
池瑜想着，轻轻地笑了一下：“你不是说过，你知道该怎么走吗？”
“还有些事没有确认。”
张起灵说着，朝他看好的地方走去。
他们如今站在世界屋脊之上，所处的位置已经很高，海拔足有五六千米，如果站在崖壁上往下看，足以将那些恐高症患者吓晕过去。
黑色的山石棱角分明，张起灵刨开积雪，几下就挖了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出来，他钻进去，把雪压实，对着池瑜招了一下手。
池瑜抬头看了眼天色。
现在还只是下午，太阳高悬，一切景物都能被看得分明，但有的也仅仅是浮于表面的东西而已。
池瑜走到雪洞口，弯下腰，跟着钻了进去。
他把外套垫在地上，盘着腿坐下，撑着脸看向张起灵，但也只是默默看着。
哪怕池瑜很清楚，张起灵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代表着“在正式行动前，我们可以谈一谈”，池瑜现在大可以开口询问一些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无论那是什么。
但池瑜不会去当这个最先开口的人。
如果想要把控节奏，成为提问的人，是最简单的办法，但如何提出问题，也是需要谨慎思考的。
就像进攻和防守，问答往往具有两面性，提问在很多时候会暴露一个人的意图，牵涉到越多越是如此，而回答就相对要简单一些。
池瑜和张起灵都有着想要找到目标的诉求，但驱使他们的根本目的却不同，所以他们虽然可以算得上是同行者，却也不能做到坦诚相见。
现在最理想的情况，其实是池瑜找到最关键的问题，然后给予张起灵致命一击，从而让他无法隐藏，把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
可惜张起灵本人就跟个锯嘴葫芦似的，池瑜很难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唯一值得欣慰的，也就只有在张起灵之前，池瑜就已经见过其他张家人，得以从中对照着思考关于张家的一切。
比如，这座雪山里一定存在着张家人在意的东西。
池瑜从来不认为来到墨脱是一个偶然事件，此前他从张海客身上得到的信息，是关于张起灵的。
那时池瑜明悟的信息，是有关于对方对于张家和自己的态度。
但是当自己接到委托进山，再遇到张起灵，并且他还刚好是从雪山深处出来，那么事情就变得不再单纯了。
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池瑜看着张起灵，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他知道张起灵会说，不然的话，他又为什么会选择暗示自己在此之前隐藏了秘密呢？
但结果就是，这人却真的一句话没说，反而眯着眼睛，开始打盹。
大有一种“如果你不问，我就不开口”的意思在里面。
池瑜：。
行吧，不说就不说，反正他这次的任务没有时限，急着出去的人也不是他。
这么想着，池瑜打开系统界面，开始给自己找了点事情来打发时间。
于是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一个在打盹，一个看起来在发呆，等张起灵都醒了三回，这个临时营地里还是寂静一片——连火都没有的那种。
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