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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放弃了和池瑜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池瑜递给他的东西上面,仔细打量着这个池瑜不惜以身试险,也要拿到的物品。

那是一块已经明显发硬的帛,根据边角泛黄脆化的程度来看,这东西大概在这个地方存在了几十年——再多就没有了,在这种环境中待了上百年的帛书,状态看起来不会是这样。

帛书是被折叠放置的,解雨臣无法马上看到什么的内容,他一边小心打开,一边对着池瑜说道:“这东西看起来是被这个死掉的家伙带来的。”

池瑜“嗯”了一声,看上去十分清楚这一点。

于是解雨臣就问:“它的身份不明,也许和太阳墓本身没有太大的关联,你为什么笃定上面的内容会和我们要查的事情有关?”

“你的假设放在现在,属于完全没有必要的。”

池瑜走到破碎的玉块边,用登山杖扒拉了一下那具尸体的衣物,从中挑出一块铜质的厌胜钱,“在此之前,你就已经见过它了,这也是我们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厌胜钱从衣物中掉落的脆响将解雨臣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手上的动作因此变得更慢了一些。

“怎么样,眼熟吗?”

解雨臣看着那枚背面朝上的八卦钱,想了想,谨慎道:“我对道家的文化不是特别了解,不过,在上一次从全州回来后,我就去补充了一些相关的知识。”

“但你如果要问我这枚标注着雷火杀鬼之意的花钱眼不眼熟……”

解雨臣对池瑜问道:“我想,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具玉尸,实际上就是从天湖下离开的那个道士吧?我们两个似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一起见过这东西。”

这个想法听起来有些天马行空,带了一点淡淡的荒谬之感,但却最符合池瑜给出的提醒。

所以当池瑜对着他轻轻颔首的时候,解雨臣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果然如此。

好吧,虽然他有在极力避免池瑜给自己造成影响,但现在看来,也还是没能逃过这种潜移默化。

人的潜意识还真是可怕。

解雨臣将帛书的最后一角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叹了口气。

一片看上去更古老的薄片从中掉落下来,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解雨臣左右翻看了一眼,没能看出什么特别的。

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受。

因为每次当他得到平平无奇的反馈之后,要么,这件东西是真的没用,要么,就是这件东西不属于普通人能够轻易理解的范畴。

而在解雨臣的身边,现在刚好就有这么一个“不普通”的人存在,这东西,也刚好是由他交给解雨臣的。

所以关于这一部分的工作内容,其实应该属于池瑜,解雨臣只需要负责解读那些浅显的、适合普通人解读的内容就好。

想到这里,解雨臣抬头,喊了一声:“池瑜。”

池瑜应了一声,走过来,接过解雨臣递来的薄片。

【仪式碎片:这是一个属于长生者的故事,祂将自己的过往藏在了历史中,等待着有缘人将其揭开。这一部分讲述的是……你不会自己看吗?】

池瑜看着简介上的内容,眨了眨眼。

之前委托开始的时候,他的额外目标里就出现过一次关于仪式碎片的内容。

原本池瑜还在思考,这个“仪式”,究竟指的是哪一种仪式,现在想来,就是和长生有关的没跑了。

不过这个道士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又是因为什么才会选择跑到太阳墓里来,大概就只能从它遗留下的帛书里寻找答案了。

虽然池瑜本身对此没有旺盛的求知欲,但他这次到底是和解雨臣来调查相关信息的,帮助解雨臣解开这个谜题属于工作的一环,池瑜并不全然抗拒这个过程。

池瑜快速将薄片上的信息浏览了一遍,将其收到系统背包中,看向解雨臣。

解雨臣正在认真解读道士留下来的手记。

他感受到池瑜的注视,稍微分了点注意力出来:“你那边结束了?有什么发现吗?”

池瑜点了点头:“是一些关于仪式的内容,本身是残缺的。”

“关于什么仪式?”

“长生。”

解雨臣叹了口气,没什么意外,“我就知道,这些人的脑子里除了追求长生,是不是其它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知道。”池瑜随口回了一句。

在这种问题上,他总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所以很快就选择略过它,对着解雨臣问道:“所以它留下来的手记,你看得怎么样了?”

“已经解读得差不多了。”

解雨臣说着,离池瑜更近了一些,将帛书撑开给他看:“上面写道,这道士在离开天湖之后,本来想要取回放置在玉匣里的楚帛书。”

“但百年的演变令血尸的能力大增,而那血尸最恨的人就是他,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索性楚帛书上的内容他都记得,于是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直接离开了天湖。”

“在漫长的游历途中,道士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变化——他是以蝉的‘复育’和天雷做局求来的长生,所以每晚入梦,他都能听见响亮的蝉鸣与惊雷。”

解雨臣看向池瑜:“并且,他的皮肤逐渐开始出现了玉化的症状。”

池瑜的目光没有产生什么波动,他看着帛书的表情依然平静,于是解雨臣继续在那里说道:

“道士对这一没有料想到的异像产生了慌乱,他加快了巡游的行动,在山西那边的一口墓穴中,找到了一块颇有神异的薄片。”

“薄片上记录了一些关于长生仪式的内容,上面写道:这种仪式的好处,在于不需要付出自身的一部分作为代价,可以保有完好的躯体。”

“但,这个过程一旦开始,就无法终止,要么成功,要么死。因为当生命的形式被转换成另一种状态之后,自身需要满足的能量也会随之改变。”

“当过往的那些生活方式无法继续满足身体的需求时,它们自然就会出现异变,来提醒你该去做些什么来挽救。”

解雨臣说,“而当道士继续看下去,就惊恐地发现,他先前的那些行为,正是在误打误撞中,完成了仪式最开始的部分——他确实因此步入了长生,却也踏上了一场无法回头的歧途。”

“道士所创设的羽化池,不过是长生者晋升的第一层,在蝉蜕之后,他的身体就进入了一个循环的过程,根据记录,如果在这个循环结束之前,无法满足进入下一个循环的条件,道士就会彻底化茧,也就是玉化。”

“道士因此发疯地寻找那些可以帮助他渡过难关的奇珍异宝,他勉强撑过了第一轮,又绞尽脑汁撑过了第二轮,但最终,道士倒在了太阳墓。”

解雨臣放下了帛书:“——因为存在于太阳墓的不老泉早就已经干涸,他找错地方了。”

池瑜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下:“真可惜。”

“你看上去可不像是在为他可惜的样子。”解雨臣也跟着笑了一下,“而且看完这个道士的手记,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于是池瑜看向他:“什么问题?”

“我们当初在天湖下面的时候,你曾说过,仅仅是一次的蜕变,得到的又岂会是真正的长生。”

解雨臣问:“所以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预见了他会是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