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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最近在潘家园盘了间铺子。”

池瑜回过头,解雨臣拿着些文件在他身边坐下。

这个已经过了十五岁生日的少年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身板依然有些消瘦。

一看就是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以后一定长不高。

池瑜看着解雨臣,没让他真的听到这个颇为恶毒的评价,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肯定了消息灵通的解当家所了解到的情况。

“是。”

于是解雨臣笑了一下,对他道:“潘家园看着热闹,但盯着那边的眼睛也多。虽然我知道你做事必然有万全的准备,不过总归还是有些风险在身上的。”

闻言,池瑜勾了一下嘴角,平日里冷淡的眉眼舒展开来,对解雨臣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想来也是,我对于这方面的经验到底不如你丰富。所以……”

池瑜的突然示弱并没有让他本身的危险气质有所减淡。

但他话语中蕴藏的那种微妙氛围,却仿佛化身成了无形的触角,悄悄地出现在解雨臣精心构筑的防线外,牵动了他的心绪——

“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解当家?”池瑜轻飘飘地问他。

解雨臣瞬间收回目光,平静道:“解家有一家拍卖公司,如果你有需要处理的东西,可以委托公司去代为拍卖。至于佣金方面,公司的定价每一分都有着它的道理,你如果觉得合适,那就是合适。”

“毕竟同样是洗白再出手,与其被动地将那些本该被捧上神坛的收藏品,放在一个小地方落灰,等待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伯乐。倒不如主动出击,直接把它们摆到所有人眼前,让那些自诩为收藏家的家伙们去争相竞逐。”

“并且这些人为了保证这个圈子里的权威性,他们也会为了证明自己看上的东西,是通过合法途径和手段获取的而无所不用其极。”

解雨臣往后靠了一些,他双手抱臂,冷漠地评价着那些销金客:“只要你能够为这些人源源不断地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么,他们就会是你天然的拥趸。”

“人脉、资源,只要你想,自然会有人愿意送到你的面前——他们就是这样一群甘于‘奉献’的人。”

池瑜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看着动作行为中有种防御意味的解雨臣,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作为可以从中收割巨大利益的拍卖行老板,你应该表现得更喜欢他们一点。”

解雨臣笑了:“纠正你一点,我还不是老板。”他说,“所以我也不会喜欢他们。”

他们默契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解雨臣将手中的那些资料文档分出一份递给池瑜。

池瑜翻开其中一份,上面标粗的大字写着《关于罗布泊的生态考察报告》。

他随意瞟了一眼,又翻开另一份文件。上面的标题写的则是《关于罗布泊的地质勘探报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终于承受不住当家的压力开始发疯,准备带着解家直接进军科研界了。

池瑜抬起头:“看来你从两份战国帛书上对比出记录的地点了。”

“没错。”解雨臣说着,摊开他手上的那份资料。

一张线条扭曲的图案随之出现在池瑜眼前。

“我根据两份帛书上面记录的内容,推测出了几个不同的地点。不过,其中最明显的一处,就是位于新疆的若羌。”

解雨臣将其贴到白板上早就准备好的地图旁,指着那一段被他重点提取出来的线条说道。

“那边地势复杂,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图文对比上。不过只要将那些错误选项依次排除,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正确答案。”

听起来是个大工程。池瑜想。

也对,毕竟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如果解雨臣从天湖离开之后就开始找人研究上面的内容,那解家的那些打工人能连轴转这么久,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

池瑜看着白板上的内容,对解雨臣说道:“你认为上面的线索最终指向罗布泊,但你并不能把这个定位精准到某一点上。”

解雨臣点了点头。

“所以,其实你还没有完全掌握那个地方的情报。”池瑜总结道。

虽然池瑜当初给出的承诺是“关于这件事,随时都可以来找他”。

但池瑜还以为,至少以解雨臣的耐心和行为习惯来说,他会在搜集到所有可以被搜集的信息之后,再选择拨打这通电话。

而不是在连实际地址都没有找到,只确定了一个大致范围的情况下,把池瑜喊到这里。

再次强调,现在已经处于腊月。

如果要在这个时间段进入罗布泊探索,那么他们将要面临的环境,也会比平时更为恶劣。

总的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也并不符合池瑜对于解雨臣行为逻辑的判断,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理由是什么?

解雨臣察觉到了池瑜话语中的疑问。

他看着池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于是当两个人都陷入沉默和思索的时候,这个会客室很快就重归于平静。

而最终,解雨臣选择成为这个打破平静的人。

“虽然等到了明年,也许我掌握的情报就会更多一些。但是未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忧心的事物,轻轻地皱起眉头,显得有些顾虑:“我不确定在那种情况下,我还能否找到机会履行和你的约定。但至少,我不想让你等太久。”

“所以比起那个我无法确定结果的未来,我想,提前进行这个探索计划的行为,也许是可以被接受的。”

解雨臣叹息着问:“你会因此而责怪我的行为太过莽撞吗?池瑜?”

哇哦,造成这个问题和局面的人又不是他,能不能别把问题给推回来?他就说解雨臣这小子滑溜得很,难搞。

池瑜看着解雨臣。他能看出这个少年人正在隐藏着什么,而对方也并不意外池瑜清楚这一点。

解雨臣只是不想将那些属于解家的阴私摆到台面上来,于是对此选择了避而不谈。但是池瑜一向对这种事情抱有耐心,所以,他只需要等待。

“你有你自己的考量,我无权置喙。”池瑜说,“不过你庭院里的花,我还只赏过一种。”

说着,他难得带了点抱怨的口吻:“北京的花期和南方的差距似乎有些大,现在就连梅花也还只能看到几簇骨朵。”

于是解雨臣轻轻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他说,“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花应该就会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