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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攥着那张被汗水浸湿的两美元钞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钞票边缘已经起了毛边。他刚拐出巷口,一个黑影突然从锈迹斑斑的铁皮垃圾箱后面窜出来,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迈克!快跑啊!\"是杰米,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家伙,此刻正上气不接下气地扯着他。

\"操!\"迈克尔踹了杰米一脚,正中对方膝盖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刚才你他妈跑得可真快!连影子都追不上!\"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左脸的疤痕因为愤怒而泛红,像条蜈蚣似的扭曲着。

杰米踉跄着后退两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我吓懵了嘛!\"他结巴着辩解,眼睛不安地瞟向巷子深处,\"那家伙掏枪的样子你又不是没看见!那动作快得跟闪电似的...\"

这时,几个小脑袋从对面杂货店的遮阳棚下探出来。褪色的红白条纹帆布下,是\"野兔帮\"的其他成员——瘦得像竹竿的皮特、缺了门牙的罗比,还有总是流鼻涕的小豆丁……他们像一群受惊的土拨鼠,既不敢靠近又舍不得离开。小豆丁的鼻子上还挂着亮晶晶的鼻涕,在阳光下反着光。

\"滚!都给我滚远点!\"迈克尔抄起地上一块碎石砸过去,石块在帆布遮阳棚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惊得棚顶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群没卵蛋的怂包!\"

杰米再次凑上来,脏兮兮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抓住迈克尔的手腕。迈克尔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霉味、尿骚味和鱼腥味——那是贫民窟特有的气味,渗进皮肤里怎么洗都洗不掉。

\"听着,现在正是机会!\"杰米压低声音,热乎乎的口气喷在迈克尔耳边,\"那家伙的枪再快也追不上我们这么多人。现在正是机会...\"

迈克尔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转头望向阴暗的巷子,喉结上下滚动。

\"不行,\"他甩开杰米的手,力道大得让杰米踉跄了一下,\"汤姆、艾迪和豆子还在那家伙手里。\"

\"得了吧!\"杰米不屑地撇嘴,露出缺了半颗的犬齿,\"那东方佬能拿他们怎样?顶多揍一顿送警局。警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关两天就放。再说了,艾迪那小子本来就不合群...\"

\"你他妈懂个屁!\"迈克尔突然暴起,一把揪住杰米的衣领,布料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他闻到对方领口传来的气味,那是他们所有人共有的气味。\"那家伙不一样...\"迈克尔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想起周路抚摸枪柄时那种熟稔的动作。

他松开杰米,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钞票。

\"要走你们走。\"他转身走向面包店,破旧的靴子踩在地面上,鞋底已经磨出了洞,碎石硌得脚心生疼。

杰米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地跺脚,旧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啄木鸟在啄木头:\"迈克!你他妈疯了吗?\"

迈克尔没有回头。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黑色的锁链拖着他。

面包店的玻璃窗反射着刺眼的光,迈克尔眯起眼睛,看见橱窗里金黄色的长棍面包排得像士兵一样整齐。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最冷的那天,汤姆把最后半块发霉的黑面包塞给他时说的话:\"你比我更需要这个,疤脸老大。\"那时汤姆的手冻得跟冰块似的,却还咧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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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小巷内...

周路蹲下身来,与三个少年平视。巷子里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明暗分界线,像把无形的刀将空间一分为二。他摸出烟盒,但没有打开,只是拿在掌心里慢慢把玩。

\"说说吧,\"他的声音出奇地温和,与方才持枪时的冷峻判若两人,\"家里都有什么人?\"

汤姆和豆子这对兄弟立刻像打开了闸门。汤姆——那个稍大一点的——用磨破的袖口擦了擦鼻涕,竹竿似的手臂上满是淤青:\"我妈在罐头厂干活,每天要站十六个钟头...\"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变得含糊不清,\"上周她晕倒了,工头说再晕就滚蛋。上个月老吉姆就是这么被赶走的,没几天就被人发现死在废弃家里...\"

豆子紧接着补充,缺了门牙让他说话有些漏风,唾沫星子喷出来:\"我爸去年被轧铁机吃了两根手指头,\"他举起左手,比划着,\"就这两根!现在只能...只能...\"他掰着黑乎乎的手指头数着,指甲缝里全是泥垢,\"对,只能领一半工钱...\"

周路注意到剩下的那个少年始终缩在阴影里,像只受伤的野兽。这个黑人少年像块沉默的石头,只有听到\"妈妈\"这个词时,浓密的睫毛才会轻微颤动一下。

\"他呢?\"周路的烟盒在掌心转了个圈。

豆子抢着回答,缺了的门牙让他的发音带着嘶嘶的气流声:\"艾迪的妈妈在码头酒馆干活!已经三天没——\"

\"闭嘴!\"一直沉默的艾迪突然爆发,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瘦骨嶙峋的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扣进掌心的肉里。\"她...她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巷子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远处码头的汽笛声隐约传来,像是某种哀鸣。

周路锐利的目光落在艾迪破烂的衣领下露出的一截细绳——上面串着个已经泛黄的贝壳,是那种远洋水手常带给孩子的廉价礼物。贝壳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经常被抚摸。

\"你爸爸是水手?\"周路突然问道,声音很轻,却让艾迪猛地抬起头。

艾迪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恢复死寂。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说他爸爸是水手。”豆子插嘴道,唾沫星子四飞,\"但是我们都没见过他。\"

汤姆接过话头:\"艾迪家就住在我们隔壁的阁楼里。那地方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但好歹比街上强。\"

周路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三个少年,影子将他们完全吞没。\"所以你们盯上了码头区的富人?\"

汤姆点点头,脏兮兮的金发黏在额头上,发梢分叉得像干草:\"贫民窟...大家都穷得叮当响...偷十个钱包都换不来一顿饱饭。\"

豆子突然哭了起来,大颗的泪珠在他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迈克尔说...说码头区的绅士们...钱包里都有金镑...\"他抽噎着,\"我们本来只想偷一个...就一个...够买药和面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