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丧尸大军是战场上最阴沟的存在，只要不摧毁大脑就能爬起来战斗，还能不断感染别人，增加己方战力，那么人马就是名副其实的战争机器。
冷兵器时代，骑兵是欧亚大陆的噩梦，后末世时代，依然是。
超强的单兵移动和作战能力，附加异能和天生的武器精通，使得人马大军过境之地，就连丧尸都要避其锋芒，更何况是内部分裂严重的人类阵营。
一次会战，蔡翼城被人马将领射穿，运回来奄奄一息。
蔡甜甜不得不硬着头皮，接替老哥上前线。
说来讽刺。
家族里那么多异能者，打到现在，仅剩的高阶异能者就只剩蔡翼城和蔡甜甜了，蔡翼城那是异能优秀、指战能力无敌，才能九死而归，而蔡甜甜……呃，蔡甜甜是因为总是躲懒，又是个女孩子才能苟到现在。
“我家这个情况，像不像历史上那个男的都死完了，只能让女儿和儿媳妇上战场的……”
蔡甜甜卡壳了。
莫思诚说道：“杨门女将？”
“对对对！”蔡甜甜猛拍脑袋，笑得一点也不像要上战场的人，“就是杨门女将，你说，要是小晚在，也轮不到我上去，可惜她不在，还变成了丧尸，去了敌对阵营，人奸啊人奸！”
蔡甜甜话多得可以用箩筐装。
莫思诚却没有心情说话，蔡翼城上去都要躺着回来，蔡甜甜没点心眼，怎么能接替身经百战的哥哥去打仗呢？
偏偏蔡家的人死心眼。
仅剩的儿子都躺了，还要让女儿去送。
莫思诚左思右想，沉声道：“甜甜，我们还是跑吧。”
蔡甜甜笑了一下。
“你以为我不想跑？我跑了，我爷爷就是坐着轮椅都要上前线去，我能让他去吗？他一个老头，马蹄子跺一脚，他就嘎了，再说家里养我这么大，我再怎么没出息，也是蔡家的人。”
“你要去？”
“嗯啦。”
“你去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啊？”蔡甜甜没好气道：“你又没有这个义务。”
“谁说没有？”
“你有个屁。”
莫思诚一本正经地看着蔡甜甜，蔡甜甜下意识躲避男人的目光，闷声闷气道：“别这样，零哥，我不想欠你。”
莫思诚说夏颜性情大变，就算找到，也未必肯帮他们，她变得不像人了，目光总是冷冷的，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孙小晚为追求力量，主动加入丧尸的阵营，不提也罢，当初一起的人，现在只剩他们还在一起。
“我不是想要你欠我，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你让我怎么袖手旁观？难道说我哪一天有难，你会在旁边看着？”
莫思诚一番话说得蔡甜甜无法反驳。
是啊，曾经的伙伴到现在几乎都失散了，只剩他们。
“行吧。”
蔡甜甜妥协了。
两人收拾东西，第二天就带领援军奔赴前线，所幸蔡甜甜的异能者朋友真不少，她一招呼，不少人看在她面子的份上都过来帮忙。
一路到达前线，杀得天昏地暗。
人马这种生物，到底是哪个变态创造出来的？
且战且退，勉强保留主力部队。
他们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被逼到一处绝地。
往前走，全是人马。
往后走，就得跳崖。
“……那个，我记得历史上也有打不过跳崖的，叫什么来着？”蔡甜甜直挠头，死到临头还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崖山海战，是宋朝军队和蒙古大军在广东进行的生死存亡之战。”
将军背着年仅八岁的小皇帝跳海殉国。
十万军民紧随其后。
纵观历史，也是罕见的悲壮。
蔡甜甜说出来只是好玩，稍微有点历史储备的东亚人却笑不出来，还有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不是很懂，一脸茫然。
莫思诚让蔡甜甜尽管跳，反正他会把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蔡甜甜嘿嘿笑。
“还不到这一步吧，我运气这么好，一直逢凶化吉，不可能死在这里吧？”
莫思诚看着她这个没心没肺的死样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敌军冲锋的号角响起。
震天的马蹄声响起。
蔡甜甜让大家去跳崖，莫思诚带着其他空间异能者帮忙转移，她则去吸引火力，能带多少敌军到海里就带多少。
“那你怎么办？你要怎么转移？就算侥幸躲过这波进攻，你要怎么应对后续的人马援军？按照线报，整整十万人马大军朝这边过来了！”
莫思诚说话几乎带着哭音。
蔡甜甜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挠头、挠头和挠头。
莫思诚撇过头，“你走吧，我来垫后。”
蔡甜甜摇头。
她染着一头不务正业的彩毛，说着最不像她的话，“零哥，垫后的只能是我。”
“胡说！”
莫思诚情绪激动。
蔡甜甜还是那副死样子，“我是主将，不是你。”
……
莫思诚无论如何施展异能，都无法阻止蔡甜甜，A级的力量异能者，当她决定鱼死网破，那网必然破个大洞。
在她的拖延下。
莫思诚带人成功转移了主力部队。
蔡甜甜按照计划，将敌人带入事先做好爆破布置的山崖，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她勒住人马将领的脖子，死都要拉个垫背的。
莫思诚追随她跳崖。
关键时刻，带着她转移到敌人后方。
好险躲过一劫。
但是这个位置，如果人马援军赶到，他们又将再次被包围。
现在两人的异能都枯竭了。
身上的晶核也消耗殆尽，真就是死路一条。
蔡甜甜抽根烟叼在嘴里。
问莫思诚要火。
莫思诚摸出火柴，结果被汗水浸湿，无法点着。
蔡甜甜笑起来。
莫思诚仰头看天，说道：“要是林啸野在……”
蔡甜甜翻个白眼，“他在又怎样？靠山山会倒，靠娘娘会老，只有靠自己……死男人还是死了好，省得连累我姐妹，对哦……嗯……”
蔡甜甜嘟嘟囔囔扯开衣服开始掏。
莫思诚自觉地背过身。
“有了！”
蔡甜甜扯出项链，吊坠的部分是一个小盒子，她叼着烟撬开，里面竟然是一颗A级晶核。
这颗晶核有点年头了。
是夏颜留给蔡甜甜的，是个力量异能者晶核。
夏颜走了。
蔡甜甜戴着这个小东西做纪念，没想到关键时候还能用上。
蔡甜甜又幸福了。
抠出晶核，捏着跳起来。
莫思诚无奈苦笑。
蔡甜甜吸收完毕，握了握拳头，面对折回来的人马战士，一拳就是一个血浆乱飞。
莫思诚躲在掩体后面，不时掏枪射击。
就这样又僵持了三个小时。
天黑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身后亮起亮光，援军到了，他们被包围了，这下可以说是插翅难逃。
莫思诚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挡在蔡甜甜面前。
蔡甜甜一把将人扯到身后。
“一个零哥，逞什么总攻？”
莫思诚总算是还嘴了，“你知道我是直男吧，以前是被迫的，天天把零挂在嘴上，你不会是喜欢我又不想承认，才故意说这些惹我生气？”
蔡甜甜瞪大眼睛。
很生气的样子。
莫思诚怂了。
奇怪的是，蔡甜甜一句话都没有说，正常情况，她应该有很多话要回击他才对吧？
莫思诚忐忑地看过去。
蔡甜甜举起双手使劲挥舞，“哥！哥！哥！我在这里！别开火！我是甜甜！你亲生的妹妹！”
后方援军不是人马的，而是将将苏醒的蔡翼城，听到妹妹顶替自己上前线了，拖着尚未治愈的身体过来援助。
蔡甜甜使劲蹦了一下，又自豪了，“怎么样！我就说我不可能死在这里，我可是气运之子！”
蔡翼城看到妹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又昏迷。
蔡甜甜爬上车，嘿嘿傻乐。
援军配合前方的主力，成功合围人马军队，连日的败仗，现在总算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回到营地。
一伙人坐在一起开会。
蔡甜甜问人马的援军哪去了，线报不是说有十万吗？而且还说是精英中的精英，势必要剿灭负隅顽抗的人类。
蔡翼城也不知道。
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十万人马大军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一丁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也许是上天在帮助我们。”
蔡翼城捂着伤口苦笑。
蔡甜甜咯咯笑，像只快活的小鸡，“是帮助我，我命不该绝！”
莫思诚提出派人去调查。
蔡翼城摇头，“这块土地不能要了，坚守没有意义。”
莫思诚面露惊讶，“这边也出现瘴气了吗？”
蔡翼城垂首。
蔡甜甜也不嘚瑟了，安静如鸡坐着。
这是仅剩的安全之地，现在出现瘴气，普通人类将无法生存，异能者倒是可以，但是数量庞大的人类民众却不行。
又要去找新的家园了。
不知道是否还有合适的土地。
一切都是未知。
会议结束，蔡翼城单独留下蔡甜甜，火光中，男人形容憔悴，让蔡甜甜跟莫思诚离开他们，去其他地方生活。
蔡甜甜拒绝。
蔡翼城语重心长道：“我无法抛弃普通人，他们是我的责任，但是甜甜你跟我不一样，你是因为家里人才留下来……咳……你听我说，我们不能只走一条路，你和莫思诚应该尝试另一条路。”
“至少留下一个孩子。”蔡翼城猛地捉住妹妹的手，“哪怕只是一个，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哥……你怎么像在说遗言？嫂子带着三个孩子，你别吓我……”
蔡翼城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妹妹。
男人再没有说一句话。
蔡甜甜看着他的眼睛，竟然也说不出一句。
那天，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蔡甜甜却在一夜之间忽然长大。
……
隔天，她和莫思诚离开。
没过多久，蔡翼城死亡的消息传来，那支颠沛流离的人类难民团由昔日世界蛇的成员阿鹰带领，往北迁移，据说他们找到了一片没有瘴气，温度适宜的土地，但是那片土地也异常贫瘠，为保护得来不易的耕地，减少内部的斗争和消耗，他们逐步限制异能者的活动，最后甚至发展到剥离晶核的程度。
蔡翼城的早死，是蔡甜甜心头的一根刺。
她的哥哥，虽然对她很严厉，但是如果他还活着，绝对不会让人类陷入如此狭隘的境地。
蔡甜甜想要改变人类自留地对异能者的迫害。
莫思诚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在蔡甜甜再次受挫时，问她还记不记得蔡翼城的话。
“我们不能只走一条路。”
蔡甜甜喃喃道，她当然还记得。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句话越来越清晰。
“你哥是对的。”莫思诚说道：“阿鹰他们也是对的，每种生存形态都是生命和环境的妥协，你有没有想过，异能者确实是自留地最大的动荡因素，失去这块仅存的土地，失去最后的这点人口，他们承受不起。”
蔡甜甜满脸荒唐。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说服我跟你结婚生小孩，走我哥说的另一条路吗？”
“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
“死心吧。”
莫思诚满脸失望。
“……甜甜，那么多年，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不要污蔑我。”
“我想，我们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你多保重。”
莫思诚走了。
蔡甜甜以为这次和往次一样，不要几天，莫思诚就会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粘回来。
可是他没有。
他积极参与世界蛇成员之间的通信架构，让流浪的异能者能够互帮互助，并且和丧尸勾搭（？），成功取得新任尸王的信任，帮助丧尸和人类异能者签订停战协议。
他尽自己所能去拓展道路。
他所做的一切，正是蔡翼城所希望的——走另一条道路。
分开大概有十年。
莫思诚加入白色帝国，主持各大城市的重修和重建。
再次见面，昔日的空间异能者有了更大的舞台施展才华，不再是跟在她身后做辅助的小角色。
莫思诚兴奋地向蔡甜甜介绍电子狗系统。
说会先在繁城试点，成熟后推向其他城市，到时候丧尸和变种人能拥有更好的保障，他不无遗憾地说，夏颜不待见他，导致世界蛇组织的人类异能者始终不愿意融入白色帝国。
蔡甜甜说道：“你什么意思？”
莫思诚被拆穿了也很坦荡，“你能否帮我们给夏颜牵线搭桥？”
“绝无可能。”
蔡甜甜让尸王自己去求夏颜。
莫思诚摇头，“他们不能见面，甜甜，尸王是林啸野啊。”
……
蔡甜甜想了很久。
既是为异能者的未来，也是为夏颜的未来，决定放弃偏见，帮助白色帝国和世界蛇牵线搭桥。
“也许会花费很长时间。”
莫思诚说一切从零开始，前途艰难。
蔡甜甜淡声道：“只要在我死前做到不就好了。”
莫思诚问道：“你要留下吗？”
蔡甜甜说道：“对不起，诚哥。”
莫思诚看着她，很久很久，最后一笑泯恩仇。
“不是零哥了吗？”
“嗯。”蔡甜甜由衷道：“以后都不会那么叫你了，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除了哥哥和夏颜，你是第三个那么容忍我的人。”
“我排在他们后面？”
莫思诚不可思议道，即便中间分开十年，可是算起来，他陪伴蔡甜甜的时间仍旧是最长的。
蔡甜甜嘿嘿笑。
其实还有孙小晚，但谁让死丫头叛变了，不提不提。
她这么笑，莫思诚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说他建造了一栋房子，叫甜宅，里面有ktv，有蹦床，有酒吧，还有专门的美容美发室，所有市面上有的染发剂里面都有。
“嗯？”
蔡甜甜双眼放光。
莫思诚直摇头，“送给你的房子。”
“送给我的……你难道不住里面？”蔡甜甜反问道。
莫思诚愣住，许久，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蔡甜甜哈哈大笑。
说还是逗莫思诚好玩。
莫思诚问她现在找到喜欢的人没有。
蔡甜甜点头，“找到了。”
莫思诚欣慰地笑着，时间已经把爱熬成了衷心的祝福。
蔡甜甜含着眼泪，拉住男人的手，明明很紧张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这不，找到你了吗？”
……
请原谅我的任性和当初说的狠话。
我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看清自己。
谢谢你那么多年还在等我。
谢谢你那么多年努力不懈。
我喜欢你，莫思诚。
蔡甜甜很早就喜欢你了，要不然怎么会只是路过那辆车，看了一眼，就闯进去救你呢？
对不起，薅了你的体恤衫当借口，平时还用零哥这个绰号取笑你。
这一次，我们在一起吧，在玩乐之余，在死亡之前，去做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能遇到你，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