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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将闭关中的修士安然无恙地叫醒。

这在修仙界中是一个暂时还没有答案的难题。

其困难程度大概等同于如果谁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可以立刻获得一个诺贝尔修仙奖。

但毫无疑问,不管是什么样的叫醒方法,都要比让百里成来捣乱强。

没有多少时间让他来慢慢摸索了。

沈乐言想了想,边开口唤了两声“陆宗主”,边上手开始捏对方的脸颊。

“陆宗主,陆宗主?陆宗主!闭关暂停一下,我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对方的体温比常人要低很多,脸上的皮肤摸起来也跟一块寒玉一样,沈乐言起初还轻手轻脚的,发现对方压根没有反应以后,咬牙加大了力度。

rua飞马似的rua对方的白毛。

拽袖子,扯领子。

对方仍旧是那副雕塑一般的模样,分毫未动。

沈乐言:“……”

他还能怎么办?难不成上去给陆元弋一拳?

【(阴暗,扭曲,爬行,发疯!)陆元弋求你醒醒(痛哭流涕)这个关非得现在闭吗?(嘶吼)难道我的无量门之旅要在此中道崩殂?(轻轻破碎)就因为我想不出办法把你叫起来?!(生无可恋)】

他正在冰床边偷偷崩溃,正捏紧拳头打算给陆元弋来个大的的时候,一抬眼,正对上了一双幽深的暗金色眼眸。

【⊙_⊙】

【??^??】

“陆宗主——你终于醒了——”

陆元弋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在阴暗扭曲爬行些什么?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打断我闭关,你起码要去御兽峰刷五十年的恭桶。”

沈乐言没来由的,觉得心口酸胀得厉害,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

“我有很要紧的事情,你听完千万别情绪起伏太大。”

陆元弋面色似乎有些冷下来,挥手变幻出一件厚厚的墨色狐裘,披到了他肩上。

“明知道自己到了冬日身体有恙,还跑来这么冷的地方找死么?”

狐裘暖烘烘的,一下子止住了他身体的战栗。

他语速极快地低声把云熙宗发生的事情说了:“百里成大概很快就要找过来了,陆宗主你应该能宰了他吧?”

陆元弋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神情并未有太大的波动,但沈乐言分明看到对方的眼眸深处有森寒的杀意翻腾而过,浩瀚的灵力在山洞间席卷,整个洞穴顷刻间覆盖上了厚厚的冰层。

沈乐言有些担忧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和灵力波动。

发现陆元弋暂时并没有堕仙入魔的兆头后,长长松了口气。

对方忽地低下头,伸手帮他将狐裘前的系带系好了,并未回答他的话,只说。

“此处严寒,对你的身体有碍,我让江雪剑先送你出去。”

沈乐言后知后觉出少许不对劲来,警觉地挣扎了一小下:“陆宗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支开我?”

陆元弋一手扣住他的肩,清冷的嗓音似有无奈:“……徒弟太聪明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我闭关未完成,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心中涌起些不好的预感,一时间都没发现对方称呼他为“徒弟”。

“那……是有多少没恢复?”

“三成。”

他狐疑:“真的假的?”

【如果只有三成没恢复,陆元弋应该是打得过百里成的,不该支走我才对。】

对方眼睫微垂,淡淡续道:“只有三成修为恢复了。”

沈乐言:“……”

“不是,那还等什么啊,我们一起跑吧!”

虽说雪山茫茫,百里成不容易找到他们,但以对方对于“杀了陆元弋”的执着,就是把这些雪山一寸寸翻找,都一定会想法子找到他们。

所以他们最好赶紧通过传送法阵离开,在百里成反应过来之前离开云熙宗,等到陆元弋修为恢复再杀回来。

陆元弋的目光越过他,望向了山洞外的漫天飞雪。

“来不及了。”

一片皑皑的白色中,彼岸花妖冶的红分外夺目。

守在外头的江雪剑嗡鸣一阵,倏然间回到了陆元弋的手中。

沈乐言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百里成的嗓音在灵力的加持下传至了山洞内:“我说怎么有只小虫子这么大胆,竟然敢尾随我进入传送法阵来到这万仞崖。原来是陆宗主的徒弟。”

对方语气里尽是愉悦,听起来有些可怖的癫狂。

“我还得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带我过来,我恐怕还要许久才能找到这里。也省得我杀了陆元弋后还要出来找你斩草除根了——也不知道若是你死在陆元弋面前,他会不会堕仙入魔啊?”

百里成一语毕,山洞的石地、峭壁上竟然绽放开了朵朵彼岸花。

万仞崖本是灵力极为浓郁的地方,但彼岸花开过之处,仿佛是吸干了此处的灵力而开花的,徒留不祥的死气,只有嫣红如血的花瓣开得荼蘼。

眼见着一簇花骨朵儿快要触至他的脚踝。

一抹寒霜猛地将其斩为了两截。

那彼岸花发出了一声鬼哭狼嚎般凄厉的惨叫。

陆元弋将他护至身后:“平日里不大听话就算了,现下还是这么不乖巧——早些走不好么。”

“你没听他说吗?就是今日我不在这儿,他也是要来找我斩草除根的。”沈乐言低声问道,“大约需要多久,你的灵力能恢复七成?不,五成!”

“无法确定。短则一炷香,长则数日。”

【这……这岂不是跟某些抽卡游戏抽SSR差不多,纯靠运气啊。】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感觉自己跟一发入魂的欧皇好像扯不上一丁点儿关系。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你快些去打坐调息恢复灵力,我和江雪剑拦住他。”

百里成眼底原还留有两分忌惮之色,闻言肆意地放声大笑起来,阴柔尖细的声音里溢出些许恨意。

“陆元弋……你收的徒弟真是跟你当年一模一样,一样的目中无人。这么点修为,还想拦住我?!”

沈乐言:“你这么点修为,不也敢来云熙宗放肆吗?”

百里成哼笑:“这样拖延时间的蠢事,就别做了。”

对方的伞骤然离手,伞面上竟无端出现了数个暗口,血色的花瓣如雨点般朝着他飞射而来。

百里成没有废话的意思,沈乐言也不再多费口舌。《青影玄诀》施展,一手召来江雪剑,不敢有丝毫留手,将风灵根催动到了极致,丹田灵力尽数灌输,劈出了一道淡青的剑影。

彼岸花的花瓣击在剑影上迅速枯萎,但不过几息工夫,剑影就仿佛被那些花瓣腐蚀了一般,由实到虚,眼见着就要消散于无形——

一声威严的龙吟响起,江雪剑的剑灵呼啸而出。

暗金色的蛟龙盘踞在洞穴中,一口龙息吐出,将剩余的彼岸花瓣全部挡下!

百里成一收伞面,铜面具下的声音满是讥讽。

“一个修为这般低的小弟子,一头自甘堕落做剑灵的蛟龙,竟然妄图拦下我。”

沈乐言丹田里的灵力已经被江雪剑抽得一丝不剩,少年的脸色都白了几度,在墨黑的狐裘的映衬下苍白如纸。

但一双眸子却熠熠闪着星点微芒。

“……一个背叛仙门,苟延残喘给妖魔当狗的邪修,也配说这些话?”

“陆元弋还真是收了个尖牙利嘴的徒弟——你的灵力已经耗尽了,再强行给江雪剑灌输灵力,无需我亲自出手,恐怕你就要灵根破碎,丹田损毁变成一个废人了。”

百里成阴柔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恼怒,几分阴毒。

“从天之骄子变成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你会生不如死吧,嗯?陆元弋看到了又会是何等神情——”

对方的声音戛然,手中的油纸伞光芒大盛,彼岸花海如同浪潮一般,铺天盖地地朝着他涌来!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预备许久的倾力一击!

蛟龙的吐息于彼岸花海而言如同蚍蜉撼树,剑灵只能以肉身挡在他前面,边向他传音。

“臭小子,还不赶紧跑——”

百里成大笑,身影在彼岸花海中如鬼魅妖邪。

“陆元弋!云熙宗弟子已经死伤大半!几个主峰的长老的人头就挂在鸣蝉阁的山头上!

你身为宗主,已然无法护住他们,难不成现在还要让徒弟和剑灵为了你送死吗?!

我父亲当初为了扶持你做宗主,不惜废了我的修为,把我流放到西北境苦寒的荒漠里自生自灭——如今,我奉还的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

对方是想以这些言语扰乱陆元弋的心神!

若是在运转功法时出了差错,轻则修为无法恢复,重则堕仙入魔!

沈乐言不知自己从哪儿来的一股狠劲,猛地一迫丹田,象征着境界瓶颈的无形桎梏轰然破碎!

他一下子吐出了一口鲜血。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有锥子在扎,斧头在砍,尖刀在刺,疼得一塌糊涂,几乎要昏厥过去。

“陆元弋,你的徒弟强行突破境界,只怕是要废了——你还不出手吗?!”

“我艹你大爷的——狗杂种!”

沈乐言头晕目眩,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角,一手的血,喉咙里的血沫子没吐干净,声音都有些含糊。

“老子踏马活得好好的——你在这胡说八道、口出什么狂言?!”

身上虽然每块骨头都在疼,脑袋也晕乎乎的,但好在突破境界后丹田里的灵力又恢复了,还凝实充裕了许多。

他输了一道灵力给江雪剑,又吐出一口血。

这一回胸腔舒服了少许。

他一伸手,剑灵如有所感,化作一抹流光回到江雪剑中,霜寒的长剑入手,少年唇角染血,衣袂烈烈。

“不需要陆宗主出手,我先杀了你。”

百里成冷声:“不自量力。”

彼岸花海掀起了滔天巨浪,整个山洞的石壁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这样浩大的灵力冲击,剧烈地震颤起来。

外头风雪更盛,纷纷朝着江雪剑周身涌来。

无量门外。

天地变色,九天雷鸣。

云熙宗所有弟子均震撼地仰起头望向远处乌云翻墨的天幕,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能引发这样天地异象的,绝非常事……”

“这么大的声势,莫非是宗门里有修士要突破大乘期,将渡雷劫?!”

“不会吧……今日所有长老、弟子均在此处观礼拜师大会,怎么会有人渡雷劫?”

石阶之上,几位长老亦是惊奇,商议了一阵发现没有头绪,便齐齐望向陆元弋。

“陆宗主见多识广,不知……”

长老们一句话还未说完,只见柒号练武台上的无量门忽然扭曲起来。

时而变成一个正方形,时而变成一个圆,时而又拧成了一团麻花。

无量门是由窥心妖的妖丹炼制而成,含有窥心妖的几分灵智。

那扇无量门中的窥心妖丹不知怎么的,放声大哭起来。

“别打啦,你们别打啦——呜呜呜呜——再这样下去有违天道,我会被劈死的呜呜呜呜——”

云熙宗弟子们:“ (⊙o⊙)”

几位长老:“(′°Δ°`)”

“陆宗主,沈乐言在这无量门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引得窥心妖如此惊恐,又引发了天地异象,莫非是……能改变这大千世界运行的轨迹?

可一个炼气期的小弟子,怎么可能?!

陆元弋眸中深澜掠过,淡淡开口:“沈乐言的无量门……提前关闭。”

“砰——”

少年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了山洞的石壁上,好像每一寸骨头都错了位,他喉口腥甜,眼冒金星。

若不是江雪剑及时将他托了一下,他只怕能当场昏厥过去。

一连串鲜血连成了珠串滴落在石地上,和彼岸花零落的花瓣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哪个颜色更艳。

百里成只用了一招,就将他打飞出去了。

境界的差距犹如天堑。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手抓住江雪剑,试图撑着站起来。

【前面还是装x装早了,这打不过一点啊!】

【??^??】

百里成握着油纸伞,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一只蝼蚁,还这么碍事……你还是,先一步去黄泉路上等着陆元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