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剑芒拖曳着流星般的尾羽,寒气凛然,所过之处寸火不生,眨眼间就灭了大半的火焰,直直朝他们的方向掠来。
沈乐言穿到这个世界小半个月,在宗门里最多只见过内门的修士御剑飞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如同电影特效的剑术,小声赞叹了一句“哇”。
这如果是特效的话,绝对不止五毛钱,值得一个热搜宣传!
师兄:“这这这……这不会是,不会是宗主的江雪剑吧……”
师兄喃喃自语完,突然侧脸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神秘。
沈乐言:“?”
“你跟师兄说实话,你是不是和宗主有什么关系?”
读者和书中角色的关系,算吗?
沈乐言诚实地摇头。
师兄的神情更神秘了:“你放心,我不会说去的——宗主是你什么人?你爹?没听说宗主娶亲生子了啊……”
沈乐言:“……”
那道剑芒一直到距离他们不足一寸时才如一场大雪四散飘落。
随之化为一片飞灰的还有围堵住他们,淌着口水想吃人肉烧烤的那些奇怪村民们。
纷纷扬扬的晶莹白雪混杂着大火的余烬黑灰散去后,周围的景象突然如同壁画褪色一般迅速变幻,被烧毁的屋子不见了,大火留下的刺鼻浓烟不见了。
沈乐言四处张望了一下,他们还站在地窖入口,眼前还是那栋安置伤者的草屋,完好无损,一片安静祥和,唯独雨水透过大开的青石板,把他们的头发和衣衫浇得湿漉。
所以刚才的那场火是……幻境?
师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能施幻境的妖魔放眼九州也屈指可数了……昨夜来的修士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沈乐言看着漂浮在自己眼前,久久未曾消散的一片冰晶,那应当是残余的剑芒,好像在示意他们跟着它走。
冰晶一路指引他们走到了村中的祠堂,沈乐言隐隐闻到一股近似禅寺里焚香的气味,他留了个心眼,小声对师兄道。
“里面好像有人在,我在外面守着,师兄你去把师兄师姐们都叫过来。”
师兄点点头,快步跑去摇人了。
半刻后,师兄带着睡眼惺忪的二十余个云熙宗外门弟子来了。
听说祠堂里面可能有猫腻,二十来岁年轻气盛的弟子们当即群起破门而入。
沈乐言狗狗祟祟地跟在最后面,刚迈进祠堂,就听见前面的师兄师姐们喊。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村中做邪祀?!”
“快把他们都控制起来,立即汇报宗门!”
所谓邪祀,是指祭拜邪神。
邪神往往是妖魔觊觎香火之力假扮的神只,一边利用妖力给予信众一些好处,如金银财宝,功名利禄之类,一边借此发展信众,获取更多的香火供奉提升修为。
祠堂正中央放着十几座木牌位,与普通牌位不同的是,那些木牌通体泛着不详的暗红色,好像是鲜血层层浸染上去的一般。
牌位前包括村长在内的老人们正虔诚地磕头跪拜,焚香祈祷,口中念念有词。
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祭祀。
怪不得师兄师姐会认为他们在做邪祀。
大约没料到云熙宗的弟子会突然闯进来,这些村民怔愣的工夫已经被几个弟子按住双臂禁锢在原地。
手中还未焚尽的香全部掉落在地上,倏地熄灭了。
师兄师姐们义愤填膺。
“我们好心好意给你们粮食药草,安顿伤者,重建草屋,你们竟然在背地里做邪祀?!”
“邪祀是要害人性命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沈乐言站在人群后,静静观察着村长的神情。
老村长被抓时神色除了惊讶外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仿佛早就料到事情会有败露的一天。但在看到手中的香掉落在地上瞬间折断熄灭后,浑浊的双目却一下子涌上混合着惊异、恐惧、悲伤的复杂情绪。
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试图把地上折断的香捡起来重新点燃。
“这不是邪祀,我们不是在做邪祀!”
老村长声音沙哑,猛地挣扎一下竟然挣脱了身后的两个云熙宗弟子,一把把地上的香拾了起来。
可惜,那几根香再也点不燃了。
他们面前血色的牌位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褪色,在老村长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褐色木牌。
“儿啊……我的儿啊……”
老村长忽然痛哭起来,双手在地上胡乱抓着香灰。
“我的儿啊……爹对不起你啊……”
祠堂里的其他村民也跟着低头抹起泪,哭喊出声。
沈乐言和系统小度聊了一会儿,终于从老村长的只言片语中想起来了一些原着剧情,能和这件事情对上。
原着中曾提到,云熙宗下的一个小村落每三年都会起一次大火,丧命十余人,修士们去救人时用寻妖罗盘找不出任何妖力波动,便以为只是村民们不小心翻了火烛导致的意外。
直到有一次云熙宗的外门弟子们前去村里送药,却全部葬身火海。
宗主的首徒郑子珩亲自来村中查探,这才发现村中的大火并不是妖魔作祟,而是第一次起火时,村长的儿子因为救火身亡,起了怨念,将十余条本该转世投胎的魂魄都困在了此处。
魂魄们在人间飘荡久了,神智会全部消散,只会一遍遍重复死时的痛苦。
因此村中每三年就会重演一遍当日起火的景象,魂魄吞噬了新的生命,就可以继续留在人间,而不会灰飞烟灭。
老村长和几个丧子的村民早就察觉了这件事,但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魂飞魄散,于是每到火场重演的日子,都会来祠堂焚香祭祀,帮着这些早已失去神智的魂魄造设火场幻境。
大约是他发呆的时间有些久,师兄关怀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扯了一下唇角,回以一笑,用口型回“我没事”。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是穿越过来的异世灵魂,改变了这件事情的轨迹,他的师兄师姐们都会在今夜丧命。
正平复着心底少许怅然,一截枯瘦的手蓦地抓住了他的裤腿。
是老村长,对方不知何时跌坐在了地上,一只手紧握着一把香灰,一只手攥着他的裤腿,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满是皱纹的脸上泪痕未干,神情却平静下来。
“我早就知道……此事总有一日会被人发现的。
今晚如果没有人死在村里,我的儿子就会魂飞魄散,从此消失在世间……
幸好我早在祠堂的地砖下埋了火药。为的就是今日……谁也不能阻拦我救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