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死去......”
风卷着尘土,像无形的刀子,一下下刮过流萤的脸,她赤着脚,走在龟裂的大地上,曾经繁华的阿瑞斯提亚,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建筑物倒塌,街道崩裂,空气弥漫刺鼻焦味,那是阿瑞斯提亚最后的余烬。
流萤目光空洞,渐渐失去焦距,泪水滑落,在满是灰尘的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她开始喃喃自语,但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将其淹没。
“明明能更早一点的......”
最重要的人还是为了自己而牺牲了,上个轮回是这样,这个轮回也是如此,都口口声声地对自己说——“流萤,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不能一起活着呢?
“好痛.....头好痛......”
视线模糊不清,一切都显得陌生起来,记忆里每一个片段都带着尖锐的刺痛,感觉像是一把锥子在流萤脑内不停地敲打。
「为了格默拉,为了女皇陛下!」
「为了格默拉,为了女皇陛下!」
记忆中,一排排培养罐,一个个罐中人,每个人之间都高度相似,就和自我复制的虫子一样,甚至说没有区别。
格默拉的铁骑,是利用虫子技术创造出来的,本质上敌我同源。
那整齐划一的队伍里,流萤也在其中,宣誓着对格默拉,对女皇陛下的忠诚。
而站在她旁边的男生林乐天,却露出了一瞬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表情,像是拥有着自己的思想,只不过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很快便恢复如初。
“为什么.....活着?”
流萤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她陷入最初来到这个世上的迷茫——活着的意义。
格默拉已经成为历史不存在了,效忠的新女皇陛下艾德利斯也死去了,还包括她精心打理十六年的国家阿瑞斯提亚,也和虫子一起化作「终极武器」黑色魔方的灰烬。
不。
并不包括虫子。
流萤低声啜泣,沙哑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她抬头望向天际,那里,依旧有不小规模的虫群飞舞,盘旋在死寂的天空,像是黑色鸦群,宣告它们的胜利,无情嘲讽人类的渺小。
整个南方世界早已经被遮天蔽日的虫群所肆虐,即便是使用「终极武器」,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消灭的数量也只是杯水车薪,何其讽刺,这便是绝望的「寰宇蝗灾」。
「迄今为止的所有战斗,又有什么意义?」
流萤处于彻底崩溃的边缘,无论是上个轮回的林乐天,还是这个轮回的艾德利斯,记忆的漩涡使得她的世界崩塌,直到————
远方的地平线,太阳刚刚露出一丝光芒,温柔地洒在脸上。
流萤内心突然涌起奇异的平静,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她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任由泪水无声滑过脸颊,滴落在脚下的焦土之上,瞬间被干燥的土地吸收,只留下淡淡的湿润痕迹。
「我梦见一片焦土...」
「一株破土而生的新蕊…」
泪水滴落的地方,顽强的绿色破开这片死地,不屈地展示着自己的勃勃生机,越长越高,开枝散叶。
「它迎着朝阳绽放...」
「向我低语呢喃...」
幼苗成长成大树,奇异金光沐浴流萤的身体,她闭上眼睛,白发反重力地向上飘起,像是在母亲温暖的怀里那般安心。
「飞萤扑火,向死而生」
高度直通苍穹的巨树消失了,这只是一个幻影,在象征着什么。
流萤被一层青绿色的火焰轻轻包裹,仿佛在为她的重生洗礼,随后背部代表新生的光翼展开,于瞬间卷起强烈气流如同风暴席卷四周,焦土上的尘埃和碎石被气流高高扬起,而不属于任何一种款式的萨姆机甲站立在中央,宁静,美丽,庄严。
下一秒,青绿色的光翼带着她展翅高飞迅速升空,动作优雅迅猛,随着高度不断攀升,两把青绿色光剑在她手中隐隐浮现,光芒闪烁,犹如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暗。
流萤的目标,是虫群。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但即便在这强光的照耀下,依旧无法掩盖那双撕裂云层、完全展开的青绿色光翼,如此耀眼,仿佛即便是大白天也能够从中看见浩瀚星河。
「火萤IV型·死星过载」
世界停滞刹那,天空被彻底劈开,如同脆弱的玻璃在巨力下碎裂,一道无边的裂痕从天际延伸而下,撕裂厚重云层,直直地切入大地,最后整个南方世界的大陆板块立刻出现巨大裂痕。
从外太空的视角看,就像是这颗星球出现了一道人为制造的伤疤。
尘土飞扬,山川崩塌,河流改道,这无法描述甚至抵达某种概念的斩击,引起了整颗星球的大地震,但至少整个南方世界的虫子全部被歼灭了。
至于伤亡?
当流萤在平流层俯瞰,视线穿越无数公里,整个南方世界都已经被虫群肆虐地差不多,唯有西国和龙洲因为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强者,才没有彻底沦陷。
「我好像看见了星间的萤火虫,真是美丽。」
“是谁?不,这道声音......你是卡......”
原本准备去支援歼灭虫子,但一道声音直接传入意识,使得流萤恍惚几下,随后疑惑地发出萨姆的男性机械声线。
要知道她这个高度只要愿意随时可以飞到外太空去,但如果是那个女人,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还以为已经把我给忘记了呢,既然如此我就不必多解释了」
「想必你的记忆已经恢复,那么听我说,不要节外生枝,静静等待下一个轮回吧,倘若轮回它还存在」
「届时,一切都将回归原点,这是最好的结局」
流萤略有些不解,但随后陷入沉默,倘若真如她所说,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管吗?”
「嗯,很快就好,忆者们已经将整个世界备份,如果不出意外,这会是最后一次轮回」
「所以,我不能让你打扰到人家」
流萤摇摇头,听地有些似懂非懂,但她的可信度很高,而且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骗自己。
既然如此......
艾德利斯,我们于下一个轮回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