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小两人在土路上追着驴车跑,那老的一边追一边喊。
“混账东西,赶路时候怎么没见你跑这么勤快。”
那驴子听了,更像是赌气一般,四蹄一张,撒泼儿似的疯跑起来。两人在后头紧紧地跟着。
越成闲有些讶异,自己跑了这么久,竟然都脸不红心不跳。要知道,在现实世界中,他跑个两百米都心慌气急的。看来在幻觉中雕骨后,他的身体素质强了很多,就是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不知道又跑了多久,越成闲隐约间听到前面的驴子忽然惨叫了一声,没多久驴子就折返了回来。
“还知道回来了?混账东西!”
疯道人甩起拂尘,抽了一下驴子屁股。但那驴子既不叫也不跑,只是焦急地用头顶着疯道人的手,仿佛在催促他快走。
远处,是一阵杂乱的铃铛声,接着又是一阵紧促的马蹄声,听起来人数众多。没多久,越成闲就在路尽头看到一群骑马的人。
“老疯子,是响马。”
越成闲低声说道,但疯道人神色并无波动。
领头的是个独眼的彪悍男人,裸露臂膀上的腱子肉上满是伤疤。
独眼男打量着两人一驴,半晌才开口。
“那驴子,是你的?”
男人的目光中透着食肉动物对猎物的审视,低沉的声音则是捕猎前的警告。
疯道人牵着驴子的缰绳,像是没听到男人语气中传递出的危险信号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去,“麻烦让一让,我们还要赶路。”
“老头,你耳朵有问题吗?我们二当家问你话呢!”
“身上带着什么纸儿、片儿、纸头,都自觉点,交上来。”
独眼男人边上一个黄衣的小弟吆喝一声,胯下的黑马便横在路前,正好拦在疯道人跟前。
疯道人抬头看了一眼黄衣小弟,“小子,我数三个数,识相就快点滚,不然小心我摘了你的瓢。”
那黄衣男人似是没料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立马就抽出了自己腰上的兵刃,“老头,你他妈活腻了是吧?”
“小子,我给过你机会了。”疯道人冷笑道,他把驴的缰绳递给越成闲,“牵好了。”
“老东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一阵凌厉的刀风横空而来,隔在疯道人和越成闲中间,擦着越成闲的额头飞了过去。
金石碰撞间,男人刚刚抽出的短匕深深地插在了地面上。
男人满脸震惊,这么近的距离,他怎么会失手。
“啧。”
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声音随着“叮铃铃”的铃铛声一同传到了越成闲耳中,他看到独眼男人另一边的年轻些的男子驾马上前,那男子有些面熟,但越成闲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苏大黄,你是招子不昏吗?暗青子这么近都扔歪?怪不得前两天那库果直说你不行呢。”
众响马听到这番话,自然是了解其中意思,纷纷大笑。就连那一直板着脸的独眼男脸上,也挂着玩味的笑意。
苏大黄涨红了脸,但还是恶狠狠地看向那年轻男子,“放你娘的屁,老子要是射不准,你又是哪儿来的?”
众响马又是一通大笑。
那年轻男子神色突然狠戾起来,翻身下马拔刀抵喉,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快到越成闲都没反应过来,苏大黄脖子上就渗出了细密的血丝。
“姓苏的,想死你就直说。”
眼见刀就贴在自己要害处,苏大黄吓得一动不敢动,大声喊道:“二当家的!”
“小白。”独眼男也下了马,微微摁住小白的肩膀,“自家兄弟,自家兄弟”
“二当家的,有的人,可不拿我当自家兄弟。”小白冷冷地哼了一声,收回了刀,飞身上马。
苏大黄慌忙地擦了一下脖子上的血痕,道:“二当家的!您也看到了!这可是在您眼皮子底下啊,这小子就敢这么对我,这要是放着不管,日后必成大患啊!”
“上次在玉亭山巡风,死的那几个弟兄,指不定就是惹了这小子,然后才……”
“老苏!”二当家厉声喝止,“无凭无据的事,怎的张嘴就来?”
“虽说小白是新上跳板的弟兄,但他不是那种会害弟兄的人!他是大当家的亲自带回来的,我信得过他!”
众响马发出一阵应和声,“我也信得过!”
“二当家说得对!”
二当家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扫了眼苏大黄,“倒是你,老苏,那张臭嘴也该改改了。”
疯道人咳了一声,二当家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你们这些响马的家事,我不感兴趣。”
“别挡着我的路。”
“他妈的,老东西,真给你脸了是吧?”
苏大黄又要上前,这次却被二当家喝住。
“混账,怎么跟道长说话的?”
“什么?这老头是道士?”苏大黄一脸诧异,接着满脸的诧异成了惊恐,惊出了一身冷汗,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刚刚那些出格的话。
疯道人冷笑一声,“知道就好。”
他直直地走向了响马堆,在一堆骑马的汉子中间,疯道人显得十分矮小,但没人敢拦他的路。
“道长,别急着走。”那二当家忽然来了一句。
“哦?”疯道人眼睛一眯,“知道我是修行之人,还不松人?”
那二当家哈哈大笑:“道长言笑了,要是你真想让弟兄们挂点彩,那我们跑得再快也没用啊。”
越成闲自然知道二当家的是什么意思,,如果道长有杀心,他们想跑也来不及,所以他一开始才没有阻止苏大黄来挑衅疯道人。不过,他怎么就肯定疯道人不会中途改变主意,突然对他们动手呢?
“有屁快放。”疯道人却是不理会二当家的马屁。
“道长,那头驴,是你的吗?”
“废话!不是他的他牵着干嘛?”
越成闲看了眼二当家,大概是觉得他脑子有病。
“那就好,那就好。”
“道长,我看你还有路要赶,但你这驴,腿脚好像有些问题。”
二当家指了指自己坐的马,又指了指疯道人的驴子,眼神灼热。
“这样吧,我用这马,和你换这驴子,行吗?”
疯道人沉默许久,驴子不耐烦地叫了两声。
“十天,我只借十天,十天后把驴子给我送到风清山。”
二当家大笑着递出马缰,吆喝了一声,“弟兄们,给道长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