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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离校宴会远不如以往的热闹。礼堂里没有获胜学院对应颜色的彩带装饰,教工席位后挂着的赫奇帕奇横幅里,黑獾无精打采地趴着,连空气中飘浮的尘埃都带有莫名肃穆的气息。

艾莉西娅走进礼堂时,哈利和塞德里克已经坐在各自学院的长桌前,朝她友善地微笑着。

索尔斯蒂斯一如既往地坐在巴布林教授身旁。邓布利多从未公开向学生们介绍过这位突然来到城堡的客人,大家对他的印象只有:艾莉西娅的哥哥、费尔奇的仇人以及长相俊美的男人。

费尔奇对索尔斯蒂斯身为哑炮却异想天开地跟随巴布林学习如尼文的行为感到恼火,终日在城堡里各个角落骂个没完,但他意外地保守着索尔斯蒂斯是哑炮的秘密,挥舞着扫帚将一群又一群询问他们闹矛盾原因的学生赶开。

斯莱特林学院内早有索尔斯蒂斯是哑炮的猜测,高年级有不少人都知道艾莉西娅的亲哥哥是一个哑炮。

“真是可惜了那张好脸。”米里森·伯斯德抚摸着自己的猫儿这样说,引来许多人赞同,或惋惜或嘲讽。

“别这么蠢,伯斯德。”德拉科抬手,把一缕垂落的金发从眼前拨开。摇曳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水波般荡漾的光影,使德拉科每一个细微的面部表情都显得神秘莫测,“不少纯血家族都有分支,你难道没有堂兄或表兄?”

伯斯德没敢接话。潘西嗤笑一声,“别把其他人当傻瓜,德拉科,谁会把表兄(cousin)说成哥哥(elder brother)。”

“冰岛。”西奥多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潘西不快地看过来,他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我父亲的表亲在冰岛,冰岛语中表兄堂兄亲哥哥都是一个词。”

德拉科神情冷淡地朝西奥多点点头。布雷斯打圆场道:“没错,可能科林斯有冰岛血统,不讲究这些。”

“真有道理。”达芙妮讥讽地说。她眯起眼打量着布雷斯,后者回以一个敷衍的笑容。

布雷斯没有巴结科林斯家族的必要,但他对艾莉西娅的维护绝非出自友谊。布雷斯对艾莉西娅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德拉科,在对方有意为难艾莉西娅时,他不介意添一把火,反之,他也乐于做一个护花使者。

达芙妮心想,也许这就是斯莱特林式友谊。她不着痕迹地看了潘西一眼,对方打理得又滑又亮的短发贴在耳边,随面部轮廓翘出一个高傲的弧度。

斯莱特林长桌上的是是非非,艾莉西娅无从得知,在长桌前落座时,塞德里克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还难受吗?”艾莉西娅问。

塞德里克摇摇头道:“庞弗雷夫人都允许我离开医疗翼了,当然没什么事。”

“半个小时前某人还在求庞弗雷夫人放自己来参加离校宴会呢,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阿德勒笑嘻嘻地说。

塞德里克无奈反驳:“我什么时候哭了?”

见塞德里克还有心思与人说笑,艾莉西娅松了口气。

邓布利多突然站起身来,稍微活跃些许的气氛重新归于肃穆,就连阿德勒都收敛了笑意。

“又是一年结束了。“邓布利多的目光缓缓扫过礼堂,”这一年,霍格沃茨承办了火焰杯,迎来了许多可亲可敬的客人。”

说这话时,海格身旁的马克西姆女士捏起手绢擦了擦眼泪。卡卡洛夫的位置空着,他在第三个项目当晚就逃走了。真正的穆迪也来了,不安地坐在教师席位上,紧咬着腮帮子,压下听人说话就想跳起来的冲动。

“每位勇士都竭尽全力参与比赛,表现不俗。”邓布利多举起高脚杯,“芙蓉·德拉库尔、威克多尔·克鲁姆、塞德里克·迪戈里、哈利·波特。”

“芙蓉,威克多尔,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在陌生的环境和文化中,不惧挑战,迎难而上,展现了令人钦佩的勇气与决心。”

“塞德里克,哈利,我想在场的每一位霍格沃茨学生都会为我们的勇士感到骄傲,你们不仅在比赛中发扬了各自学院的优良精神,同时,还以极强的信念、高超的能力逃出险境,揭露阴谋,给我们所有人敲响警钟——”

艾莉西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所有人都抬起头,瞪大眼,等着邓布利多下一句话。

邓布利多放下朝几位勇士致意的高脚杯,严肃地说,“伏地魔回来了。”

礼堂里响起阵阵紧张的嘀咕声。

苏珊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汉娜一脸悲伤地抱住她。厄尼下意识攥紧高脚杯,指节发白。菲伊焦虑地拽着艾莉西娅,一遍又一遍地问,“就是世界杯赛上那群人的头儿,对吗?那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妮芙和贾斯廷对伏地魔这个名字并不如巫师家庭出身的孩子那样敏感,前者拧着眉一言不发,后者附和菲伊的话,连声发问。

艾莉西娅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菲伊的问题,小天狼星对那个时代的描述还在耳边回响,她只觉得头晕。

菲伊以为艾莉西娅没明白自己的问题,固执地追问,“那些事还会发生对吗?把麻瓜抛到天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他和他的家人……”

“更糟。”

一直沉默的厄尼简短地说。赫奇帕奇长桌再度安静下来,只有苏珊压抑的抽泣声轻轻地敲打着所有人的耳膜。

邓布利多心平气和等这些低语再度归于沉默,继续说,

“魔法部不希望我公开这个消息,部分同学的家长也许会反感我的做法——他们或许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或许是觉得你们还太小,不该知道这些。但我认为,谎言终有被戳破的那一天,视而不见、装聋作哑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好。”

“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站起来,向从前、现在、未来,每一位扞卫正义的勇士举杯。”

学生们纷纷起立,艾莉西娅越过人群的缝隙,发现斯莱特林学院无人站起。

斯莱特林里有像布雷斯一样,不屑地扯着嘴角,认为邓布利多疯了的;也有像西奥多一样,面无表情地安坐着,表达立场的;也有少数像阿斯托利亚一样,不安地低着头,为无法回应邓布利多而愧疚的。

斯莱特林许多学生的家族中都有食死徒,无论他们认不认可邓布利多的话,都天然地站在以邓布利多为首一类人的对立面。

偶有少数混血学生不追捧血统论,也跟食死徒没关系,但迎着昔日同学或室友暗含警告的目光,他们丧失了站起来的勇气——又或者,他们认为这样的举动是不明智的。

艾莉西娅举着酒杯,目光骤然与德拉科相遇。

千百支蜡烛在半空中浮沉,光线明明灭灭。像透过玻璃杯的厚底看去,艾莉西娅只觉得德拉科的面容模糊。

唯一鲜明的只有那双灰蓝色眼睛。

两人彷徨无措地对视着。片刻后,艾莉西娅和德拉科一起、并不轻快地眨了眨眼睛,佯装漠然地移开视线。

艾莉西娅随众人举过杯,重新坐下。她低着头,将高脚杯送到嘴边,喝水似的,小口小口地含住空气。

也许这是一种告别。

艾莉西娅这样想。

恍惚间,她似乎从映射着烛光的杯面上,看见人来人往的对角巷,看见那双促狭弯起的眼睛,看见鼓鼓囊囊装满糖果的口袋……

艾莉西娅突然意识到,真正的告别早就发生了,在初遇时拥挤的街头,在相对而立的自我介绍中。

“你好,科林斯。”

“你好,马尔福……”

“噢,你叫我德拉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