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梦幻坐在了名俱扬的黑色轿车里,而且还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前一刻,他还在踢这辆黑色的轿车;这一刻,他却坐在了仇人的车里。
他正在用心感受坐在仇人的车里的感受。
其实,他并不想坐在车里;但是,他又想坐在车里;而且,他必须坐在车里。
这看似矛盾的话,其实并不难解释。
他不想坐在车里,是因为这辆黑色的轿车是他的仇人名俱扬的;他又想坐在车里,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师开红坐在了这辆车里;他必须坐在车里,是因为他的大舅哥师挑梁邀请他坐进车里。
师挑梁很奇怪,明明前不久刚把宋梦幻打进了医院,好像两个人有着解不开的仇疙瘩;而现在,他似乎又认可了这个妹夫,一脸谄笑地将宋梦幻往车里让。
宋梦幻是被邀请上车的,而师开红则是被蒙骗上车的。
被她的父亲和哥哥蒙骗上车。
正如宋梦幻所说,也正如她自己所担心,名俱扬这个王八蛋果然第一件时间就把看到了她和宋梦幻的消息告诉了他的父亲和哥哥。
所以,当她和宋梦幻吃完炝锅面,手牵着手回到宾馆的时候,在宾馆的大堂里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她的父亲和哥哥。
当然,还有那个可恶的告密者。
只是那个和告密者一起来的有着一张大嘴的漂亮护士却不见了踪影,难道名俱扬将人家打了一顿之后又将人家甩了?
这似乎是他这个花花公子哥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见到女儿走了进来,师父顿时火冒三丈,吼了一句“你个臭丫头,还学会离家出走了”,便伸出碗口大的巴掌想要打师开红。
一旁的名俱扬急忙拦住师父。
师父看了一眼名俱扬,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慢慢地将巴掌放了下来,说道:“小名,你的女人我不打,我给你这个面子!”
名俱扬一脸令人恶心的谄笑:“谢谢伯伯!”
但很快,师父又举起了碗口大的巴掌,他这一次要打的不是师开红,而是随着师开红走进宾馆的宋梦幻。
所以,名俱扬没有拦。
但师父的巴掌仍然没能落在宋梦幻的身上,不是因为师父突然改变了主意,而是因为又被人拦了下来。
这一次拦他的,是他的儿子师挑梁。
拉住父亲的胳膊的师挑梁,冲着父亲挑了挑眉。
宋梦幻没有看到师挑梁冲着师父挑眉,却看到了师挑梁拦住了眼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的师父的巴掌。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挨这一巴掌的准备。
巴掌却被师挑梁拦了下来,所以他感到奇怪。
更奇怪的是,当师父和师挑梁将师开红连哄带骗地推进名俱扬的黑色轿车后,师挑梁一脸笑容地跟愣在黑色轿车旁不知所措的他说道:“妹夫,你也上车吧。”
妹夫?
上车?
听到这声称呼,听到这句话,一直在发愣的宋梦幻更是愣住了,于是他下意识地拉开车门,就想挨着师开红坐进车里。
师挑梁却拉住了他,“先去房间拿东西,然后把房退了。”
于是宋梦幻在师挑梁的陪同下,回到二楼的房间里取了他的双肩包,然后下楼办理了退房手续。
当宋梦幻再次来到黑色轿车旁,准备坐在师开红的身边时,坐在师开红另一侧的师父却将铜铃一般的眼睛一瞪,吼道:“你他妈给我坐前边去!”
所以宋梦幻只好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黑色的轿车在曲周黑色的公路上疾驰,宋梦幻那凌乱的思绪也在疾驰。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
师开红坐在后座的中间。
师开红的父亲和哥哥则坐在她的两边,就像是两个保镖或者看守。
坐在主驾驶座负责开车的当然是名俱扬,那个可恶的告密者。
宋梦幻与这个告密者有着彻骨的仇恨,且不说前不久他将自己打进了医院,只说他对师开红做的那些事情,便是不可原谅的。
所以从坐进车里开始,宋梦幻便一直将眼睛狠狠地瞪着名俱扬。
直到他将眼睛瞪得有些发酸的时候,一直在专心开车的名俱扬突然说话了:“你他妈别瞪我了,眼睛又不能杀人!你要是真的想报仇,就推我一下,让我将车子开到高架桥下面去,咱们看谁的命大!”
声音里填满了嘲讽。
宋梦幻向车窗外面看去,黑色的轿车行驶在黑色的夜里,此刻果然行驶到了高架桥上。
高架桥很高,如果黑色的轿车突然冲下去,车里的人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听着名俱扬那几句满是嘲讽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宋梦幻真的想就这么结束吧,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但是,当他扭过头看向一脸憔悴的师开红时,已经伸出去的手却又收了回来。
一脸憔悴的师开红被父亲和哥哥夹在中间,在低着头想着事情。
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与宋梦幻私奔了,却没想到还是这么容易地就跟着她的父亲和哥哥回来了。
让她改变主意的是她哥哥的一句话:“妹妹,你不回去看咱妈最后一面吗?”
师开红吓了一跳,“咱妈……咱妈怎么了?”
“咱妈见你离家出走,一着急,血压上来了。”师挑梁说道。
师开红知道,她的母亲的血压一直不稳定,所以兄妹两个人从来都是宁愿惹他们的父亲生气,也尽量不会惹他们的母亲发火。
前几天她选择跳楼,唯一担心的便是母亲的血压会不会上来,不过那时候她死志已决,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她选择离家出走,母亲的血压终于还是上来了吗?
见名俱扬还有心情和宋梦幻斗嘴,师开红终于忍不住了,吼道:“名俱扬,你这辆车的油门是被你吃了吗?”
师开红突然的这一声吼,让车里的四个男人都愣住了。
宋梦幻小心翼翼地将头转了回去,默默地看向前方。
名俱扬打消了继续嘲讽宋梦幻的打算,乖乖闭上了嘴,然后右脚使力,黑色的轿车飞了起来。
师父和师挑梁则互相看一眼,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