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妄的话，洛凡并不怀疑，可杜妄的话还未完，他便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有冰凉雪花落在眼前。
洛凡和杜涛都惊了。
抬起头，夜色里，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染白了漆黑夜幕。
“这……怎么会下雪了？”
洛凡喃喃自语。
“因为你们走了七个多月。”
洛凡回头，就看到冯晨穿着军大衣，靠在旁边的墙上，嘴里叼着一根烟。
而他脚下，是密密麻麻一地烟头。
冯晨深吸了一口烟，随即吐出。
他本来是不抽烟的。
可这段时间以来压力过大，不知怎么就学会了。
尤其今天，他得到消息，洛凡他们会回来。
可他等了两三个小时了，烟都抽了几盒，人也越发焦躁。
“你们从春天离开，如今回来，已经到冬季了。”
洛凡和杜涛对视一眼，“冯教官，您知道怎么回事？”
冯晨快速把一根烟抽完，扔在地上，狠狠碾碎了火星。
“走吧，先跟我回总部。”
特殊部门总部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纵然着急，也还是井然有序。
即便再急，也不能跑，会让人看着心急心慌。
洛凡看着那些明明带着焦急的身影，行走如风，却依旧保持沉稳。
敏锐如他，感知到了里面包含的急迫。
等到了冯晨办公室，就看到两个对立办公桌，桌子上是半人高的文件，傅弱头发都炸毛了，一脸不耐烦，却还拿着文件查看。
看到冯晨后，傅弱还骂骂咧咧，“你真行，自己跑没影了，让我给你擦屁股，你这部长干的真漂亮啊！老子一天天该你的，还得被你奴役！”
冯晨面不改色坐下，“你们俩先坐，杜妄和江辞应该很快就到了。”
果然，几分钟后，他们俩跟着颜末进来了。
冯晨神色依旧冷淡，这几个月，他已经成了喜怒不形于色，谁也别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想法。
“秦无语和柳焕焕在你们失踪后，承担了全部小队责任，此刻正在路北市处理诡秘，反而是你们……”
洛凡几人快速把事情说了一下。
傅弱闻言微不可察挑了一下眉。
冯晨敲桌子，“你说你们杀掉了假的陈澜澜？”
洛凡点头。
冯晨道，“你怎么确定陈澜澜是假的？”
洛凡和江辞对视一眼，这一趟他们四人的默契增加了。
“因为薛保保的灵魂可以直接作用于我的眼中，我发现我用薛保保的视角看不到陈澜澜。但这是在我经历意识跟随后被薛保保唤醒发现的。”
“而之前江辞就表现出他对陈澜澜的不信任，我起初以为是他不认识陈澜澜的缘故，但是后来我发现，只有杜涛和杜妄对陈澜澜热情，江辞却仿佛看不到陈澜澜一样……”
他说着看了一眼江辞，“但是他很聪明，并没有表现出来，我之所以发现，是因为我注意到我们和陈澜澜说话时候，江辞的视角总是不对，比如我们看一个方向，他会下意识寻找。”
“后来因为陈澜澜和蓝衣女子她们唱对台戏，我就让杜涛他们俩暗中观察，而我带着江辞离开，五行阵法很顺利，但是过程中我有更多时间和江辞聊天，我问他陈澜澜的衣服很好看，和蓝衣女子一样，他在附和我，所以我意识到他眼中的陈澜澜肯定和我们不同。”
“然后我就把自己看到的和他说了，包括薛保保视角，其实根本看不到陈澜澜和蓝衣女子。江辞沉默许久，才跟我坦白，其实他的邪眼根本看不到陈澜澜和蓝衣女子。”
“所以我判定，她们要么不存在，要么就是阵法中被封印的东西。”
“但是我们看到了那个沉睡的巨人少女，她长得和陈澜澜不同，反而是蓝衣女子，如果挡住陈澜澜的脸，只露出眼睛，会发现那两双眼睛一模一样。”
“所以我猜测，陈澜澜有可能以某种形态存在的意识，但是敌是友，一半一半。而陈澜澜表现出来的能力太可怕了，真的打起来我们没有胜算，所以我暗示杜涛，趁其不备杀掉陈澜澜，这样我们就有胜算。”
冯晨忽然开口，“你怎么确定不会伤害到陈澜澜？”
洛凡有些疑惑，冯晨的注意力一直在陈澜澜身上，对阿撒耶反而仿佛没听到一样。
他的口吻似乎也很在意陈澜澜。
“澜澜姐她出了什么事么？”
冯晨严肃道，“她失踪了，和你们同一时间！你们回来她却没回来。”
洛凡下意识站起来，“不可能，我确定她不是实体和我们一起进去的！”
冯晨又拿出烟盒，里面只剩两根烟，他犹豫一下还是抽出一根点燃，“目前还无法判断陈澜澜的失踪是否跟你们有关系，但她彻底不见了，朱雀镇守重伤，而且她说不清楚。”
“陈澜澜是我们唯一联系澜海顾问的办法，如今澜海顾问和陈澜澜都不见了。你们不在这段时间，华夏发生了很多事。”
“京都镇守更迭，而京都原本的镇守是澜海，猜测她可能出事了。加之诡秘频繁出现，最主要的是，如今八大区域都出现了一种异能者新形态，被称为授神者！”
冯晨吐出一口烟。
傅弱却接过话解释，“授神者是近三个月新出现的形态，他们和某种神明签订契约，具有代表签约神明行走的能力，只要等级足够，据说就可以直接飞升高等世界，也就是更高维度等级。”
“而且他们代表的神明有些听着耳熟，大部分我们却完全不认识，最棘手的是，我们杀不死他们，因为有高等神明保护，以至于他们几乎成为不死存在。”
“我们只能期待于他们达到等级直接飞升。但是他们显然很享受如今的状态，不愿意飞升离开，甚至还在一起成立了一个组织，叫【神域】，从而专门笼络更多的人。”
“幸好他们觉得普通人就是蝼蚁，不屑于蛊惑，否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大麻烦。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很棘手，他们完全不把秩序放在眼中，他们崇拜弱肉强食，认为弱者不配存在。”
“所以最近部门很忙，大部分都在处理【神域】组织做下的各种事情，如果是年纪大的还好，至少有最基本的是非观，最可怕的就是小孩子和未成年。”
“他们没有基本的三观秩序，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加上从小被父母惯坏了的很多，也就觉得这个世界只是他们的游乐场，他们只要做自己的王就可以。”
“这样一来，混乱和罪恶提升，特殊部门也很难办。”
洛凡听着很惊讶，“高维度神明？那是什么？”
冯晨和傅弱对视一眼，冯晨苦笑道，“这就是我们更加苦恼的地方，曾经以为只有我们星球具有生命，为了不孤独，科学家们在宇宙中发出无数信号。”
“可如今，我们星球不孤独了，因为整个世界，到处都是生命，而我们只是最低等的蝼蚁。一直以为是因为我们是灿烂而孤独的，其实不然，我们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微不可察的生命。”
“他们不愿意理会我们，任由我们自娱自乐。而今他们又有兴趣观察我们了，对他们来说，如今的我们就像他们圈养的一窝蚂蚁，在下午茶的无聊时间，突然来观察我们的蚂蚁世界秩序。”
“根据他们给我们的回馈检测到的，他们的文明等级太高了，而且形态也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形态，我们星球如今所谓的灵气复苏和异能觉醒，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最低等的一种存在。”
“而他们让我们具有异能，也是为了要分食我们这块蛋糕，而我们的异能者，就是他们的备选。”
“或许你我，都是他们选中的玩物……”
洛凡四人听得浑身发冷。
他和二杜进入基地的第一课，看到的就是华夏诱杀他国神明。
以至于一直以来，他们都为华夏自豪。
看，华夏就是这么强大，他们已经傲视全球了。
可如今，却告诉他们，没有用，他们只是这群蚂蚁里的老大。
而蚂蚁群在人类的庄园里，只要人类一时兴起，就可以随意抹杀他们，除掉他们这一窝蚂蚁。
也或者，来几个人，把他们当成宠物带走，然后饲养起来。
对于人类来说，蚂蚁也只是打发无聊时间的观察对象。
“我们能做什么？”
冯晨把最后一根烟屁股扔在烟灰缸里，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雪。
今年冬天有些冷，还不到元旦，京都竟然下雪了。
“找解决办法……”
他仰头，想透过窗户看到游戏之城。
“也或许李部长他们会找到办法。”
毕竟游戏之城是如今更高一级的地方。
江辞忽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所说的那座城，进去的人都已经沦为某些未知存在的食物或者玩物了呢？”
没人回答他。
他们不是没想过。
只是他们不能把自己逼疯。
事实怎么样，还会更绝望么？
总归不到绝路，他们就要想办法。
杜涛轻笑一声，“还真是，如果没觉醒异能就好了，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浑浑噩噩过一生，哪天突然没了也不会有感觉，总好过现在担惊受怕。”
没人回答。
杜涛也不在意，他本来就觉得压抑，想让自己吐出口气。
内线电话打过来，冯晨接了，应几声，挂了电话。
“【神域】组织又有所行动，『少爷』小队已经去了，你们也去看看？”
冯晨说着有些叹息，“你们之前实力数一数二，如今时间耽误了，反而有些弱了，有信心么？”
如今其他领神者小队因为高强度战斗，都已经到了三阶。
就连秦无语和柳焕焕也是。
反而洛凡几个平均才二阶五级。
二杜显然不服气，小声嘀咕，“看不起谁啊，我们也能很快赶上。”
洛凡也点头，“我们会努力追上的，教官你下任务吧。”
冯晨把任务信息发给洛凡。
等他们离开，傅弱轻笑一声，“这就放他们走了。”
冯晨无奈叹息，“他们年纪还小，何况刚才说的，已经让他们心里惊惧了。”
傅弱撇嘴，手托下巴，“还以为你想找陈澜澜呢。”
冯晨却盯着傅弱，“我反而觉得，问他们还不如问你，何况你不是澜海留给华夏的底牌么？你还在，澜海顾问就不会彻底不管。”
傅弱嘴角抽了抽，直接把文件一扔，“我罢工了！”
洛凡带着三个队友下楼。
『封神』小队的各项资源一直供给秦无语和柳焕焕。
而今他们四个回来了，也没着急联系交通，只是在小队群里通知了一下。
江辞作为集团副董，虽然之前已经交接大部分权力，才去找洛凡，不过基本的权限一直有。
所以他打电话让人派车接他们。
杜妄见江辞冷的直哆嗦，把自己出门带的羽绒服给江辞穿。
“我们有神力，不怕冷。”
江辞闻言没推辞，只是因为打字被冻的通红的手动作更快了。
杜涛跟秦无语打电话，对方显然正在战斗，所以三言两语挂断了。
没多久，一辆商务车停在特殊部门大院门口。
洛凡刚要上车，眼角看到什么，突然一愣，随即转头去看，“你们等我一下。”
他说着就化为残影冲出去。
十字路口拐过去，洛凡看到那个悠然自得穿着红色羽绒服散步的人影。
那人动作太快了，几步走出了一条街。
洛凡追过去，可却一直追不上。
又绕了几条街，那人突然停下了，“小子，跟着我干嘛？”
洛凡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跑的太急，忘记用神力了，真累。
“临渊？”
那人一愣，转过身盯着洛凡，“小家伙，你认识我？”
洛凡激动的大口喘息，自从以临渊视角经历百万年，洛凡还是挺崇拜他的。
“我……我见过你的生平。”
临渊挑眉，“还有认识我的，稀奇，小家伙你是领神者吧。”
洛凡点头，“您出现在这里是……”
临渊耸肩，“哦，主上让我镇守京都，这不是太无聊了，出来散散步。”
洛凡茫然了一瞬，才明白，镇守他知道。
华夏三十多个省，共计三十五个镇守，他们的职责就是镇守一方省市，以确保镇守区域的风调雨顺。
与特殊部门派遣的驻守小队不同，镇守不是特殊部门，也不是华夏官方所属。
所以特殊部门只有他们的记载，却不知姓甚名谁。
驻守可能是身边路过的老妪、也可能是街头像流浪汉的傻子、或者跑来跑去每天还要上学的小孩子。
总之，难得一见。
镇守们也不会宣扬自己的存在，更多时候，他们只是默默地守护一方土地。
洛凡对临渊肃然起敬，抱拳行礼，“多谢您守护众生。”
临渊却笑吟吟。
“相见即是有缘，小家伙，我期待你的未来。”
他自然看见洛凡身上的符纹了。
说罢他转身，摆摆手离开了。
洛凡这才转身，而他身后，江辞他们乘坐的车，一直跟着洛凡。
洛凡高兴的上车，“走吧，我们去执行任务。”
至于阿撒耶，没人知道他又去哪里了。
但有缘总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