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保保的灵魂没有再回到洛凡识海中。
或许是因为江辞的存在，它反而一直在周围飘荡。
时而变成看到的某样事物形态，又时而吐出无意义的音节。
它似乎没有意识，却下意识亲近洛凡和江辞。
九点半，所有人完成了啰里啰嗦、官方说法很重的毕业仪式。
毕业的三十八人兴高采烈带着自己的徽章昂首挺胸回来。
交好的林斐和闫流兄弟都来看缺席的洛凡和杜涛。
“洛凡，昨天就让你不要睡大头觉，看看，这么重要的时候都错过了，我跟你说，在主席台上俯视五千多学员，被他们羡慕的看着，那感觉太爽了。”
秦无语很是开心。
林斐作为队长沉稳多了，他摸摸洛凡额头，“怎么样，好些了么？”
洛凡点头，刚要说话，怕生的保保团子从他身后飞出来，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林斐有些奇怪，却也有些猜测，“这是？”
洛凡把保保团子拉在怀里，“这是保保的灵魂。”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才分开没多久，结果开朗活泼的薛保保就这样了，谁都心里难受。
一想到未来某一天，自己的队友或者自己都会和薛保保一样牺牲，却未必有保保的好运气，还能留下，哪怕以这样的形式陪伴队友。
他们竟然不知道是伤怀惋惜，还是该羡慕。
杜涛拍他们肩膀，“干嘛呢干嘛呢！都接任务了么？有固定驻守地了么？赶紧赶紧，我刚才和队长商量了，晚上大家一起出去聚餐。”
林斐也应声，“应该的应该的，毕竟出任务以后，见得就少了，以后啊，咱们都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大人就有大人的方式，出去喝一杯？”
洛凡也点头，“嗯，咱们一起出去聚餐，叫上……叫上罗教官和秦教官一起。”
和他们交好的教官，或者熟悉的，没几个了。
冯晨肯定没时间。
也只剩下罗云琦和秦岭两个了。
林斐也有些伤感，“秦教官回去驻守地了，只剩下罗教官，但她社恐，估计不会去的。”
“而且我听说，这次损伤极大，各地驻守小队损伤都很多，战损率达到八成，死亡名额还在统计，不过肯定不会少，就连南海城的朱雀镇守都重伤了。”
“所以我们小队派遣的镇守地是黔西南那一片，今晚我们连夜就走。”
闫流兄弟也纷纷点头，“我们小队被派遣到临海附近那一片，具体范围估计要跑一遍了。”
罗金生代表他们小队过来，也道，“第四小队没来，他们被分在蜀中区域，我们小队在高原区，几乎是昆仑山脉附近整个地方。”
洛凡看杜妄，“咱们小队呢？”
杜妄挠头，“京都以北，包含整个东三省。”
作为实力极高的领神者小队，他们不可能驻守在某一个固定区域，而是分配一大片，哪里危险去哪里。
为了给培训基地的学员们成长时间，可见这两年他们面临的压力会有多大。
可没有办法，基地异能者学员需要时间学习。
而领神者却不需要那么多，只要他们领悟力足够好，和神明沟通足够默契，就可以短期内达到很强的战斗力。
“如今华夏是多事之秋，大家日后多保重！”
正讨论着，江辞醒了。
听闻大家要在分别前聚会，他先给家族酒店打了个电话，定下了包厢。
因为毕业后需要接洽对应区域的资料，所以大家聊了一会儿就赶去颜末那里领资料。
整理好一切，几乎下午五点了。
江辞也恢复差不多了，只是喜欢盯着保保团子发呆。
聚会他没出面，毕竟和大家也不熟。
他只是在酒店套房中等着，并安排经理招待好所有小队成员。
本以为他们只能自己聚会了。
没想到冯晨竟然也来了。
他是特意来给小队打强心针的。
所以他到的时候，还有些拘束的少年们因为喝了酒，几句话就热血沸腾。
等九点又把连夜走的『孔雀』和『神眷』小队送走后，其他三个小队都被安排在酒店休息。
等待第二日再走。
路程远的着急，路程近的反而不急了。
洛凡正要和其他人一起离开的时候，被冯晨叫住。
洛凡有些奇怪，“部长？”
冯晨道，“你的驻守区域是京都以北，跟我顺路。”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听闻他来了，江辞还让经理送了两瓶好酒。
一杯酒下肚，冯晨不过瘾，又倒了两杯，“这红酒感觉没白酒有劲儿。”
他说着打了个嗝。
此时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俩，洛凡也看出冯晨心情不好。
“您有心事？”
冯晨靠在椅子上，摘下最近因为处理事情戴上的眼镜，叹口气，“事情太多了。”
洛凡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他们俩好像还是最初的教官和学员。
可也是特殊部门部长和小队成员了。
他只能陪着冯晨。
“这次大规模诡秘侵袭，是因为上面要逼达到等级的人出手，以达到让他们实力达到临界点，不得不离开，前往更上层世界。”
“洛凡，你知道么，以前我以为这个世界很简单，可如今看来，这个世界很复杂，他超出了我们所能理解的范围。”
“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守着这个世界多久，那么多我们看不见的危险，看不到的眼睛盯着，我甚至有一种冲动，就让大家一起毁灭好了。”
“免得惧怕……”
他这次不用杯子，干脆拿着酒瓶开始灌酒。
洛凡犹豫着，上去抢下来，“部长你醉了……”
冯晨笑看着洛凡，“是啊，我醉了，所以才敢跟你说这些，你知道么，这些话不能对别人说，所以我心里很难受……”
他指着心口，“洛凡你知道的，我就是一个兵痞子，我何德何能啊！”
“洛凡……”
冯晨忽然定定的看着洛凡，眼中没有丝毫醉意，“答应我，快点成长起来好不好，帮我分担这一切，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冯晨痛苦的面目扭曲，却忘了，洛凡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洛凡动作迟钝，随即拍拍冯晨的后背安抚。
他没法给冯晨答复，他也不知道冯晨在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痛苦。
可只是这一会儿。
他知道冯晨不可能对别人示弱。
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发泄一下无处发泄的压力。
等离开的时候，冯晨一定会坚强的恢复。
他知道，冯晨是很靠谱也很强大的教官。
他可以做到！
所以他只需要在现在陪着冯晨，随便他说什么都好。
冯晨没得到洛凡的回答，有些失望。
他苦笑，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把自己都承担不了的压力给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可是……洛凡真的很有希望，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过渡罢了。
因为洛凡太小了，才轮到自己替他承担，只为了等待洛凡长大，肩膀足够承担更大责任的时候。
他其实很想逃避。
甚至冯晨在想，如果他替廖长夜出任务多好。
这样的重担，廖长夜一定能做得很好。
可惜澜海选错了人，她让廖长夜去送死，却留自己这个懦夫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
洛凡突然察觉到不好的气息，他死死盯着冯晨。
虽然只有一瞬间，可冯晨生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