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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力与势力之间,总是有着多般联系牵扯。

宗门接班人的确认,不是小事,需慎重对待。

叶仁夫是个好师傅,也是个合格的掌门人。

他目前对苏瑾是满意的,无论是资质,还是见识。

唯一还犹豫的两点,其一是与苏瑾相识时间太短了。

其二,是总觉得那少年似乎没有家国之感,对大齐更是冷漠得很。

那种冷漠,不似自己只是口头说说。

总爱把情绪挂在口头的人,其实往往代表着还在乎。

苏瑾却不一样,叶仁夫察觉的出,那少年是真的无视大齐,就好像他不是这个国度出生之人一般。

老宗主此次确认继承人,可不像对亲儿子那般放的是烟雾弹。

他这次是认真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唐英奇过过眼,顺便让苏瑾在继位前,牵上这条线。

若是唐英奇觉得苏瑾不适合,叶仁夫也会慎重考虑这位大帅的意见。

唐英奇与身旁端坐女子相视一眼,心想修罗宗易主,这还真不是小事。

沉吟半晌,问道:

“叶叔叔选定的继承人,该是来了吧?何不叫他来雅座,也让我见见?”

“不急,唐帅且先看看那小子的表现。

我那徒儿最怕麻烦,平日里极不喜欢张扬,爱闷声发财。

之前我特意委托唐帅给他要了个主座,便是为了让他没法子低调,必须在此讨论国事,发表些观点。”

唐英奇听得这话,不禁莞尔,心想这对师徒之间关系倒也着实有趣。

而今日酒会,叶仁夫给苏瑾要的那座位,乃是首席第七位置,没得功名在身的才子,还真坐不得这般靠前。

坐在这位置,也的确由不得他不发言了。

足见,叶仁夫对苏瑾是很有信心的,就想着让他在唐英奇面前好好露露脸。

做师傅的做到这份上,的确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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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交了邀请函,被领到座前的苏瑾,此刻嘴角也挂起一抹玩味的笑。

“座位这般靠前?

老头子这是不准我今晚摸鱼了?

他想考量我?

这种逼着我当众于酒会发言的行径,看样子此番考量我的,还有其他人。

是谁呢?值得老爷子这般慎重……”

只通过自己座次,便将叶仁夫打算猜得八九不离十的苏瑾,倒也从容。

自顾自坐下,倒得杯酒饮了,等着酒会开始。

而他身旁周遭,也坐了不少文人才子,相熟的已然开始闲聊。

“宋兄,瀚阳城那事你听说了么?”一名纶巾中年给邻座斟满了酒。

“你说的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那出戏?”被称作宋兄的男子,穿着宽松白衣微敞着胸,隐约可见胸毛。

这是大齐文人士子风行的穿着,表达的是风流豪放。

“便是那出《忠魂叹》,只在瀚阳演出两场,便闹得沸沸扬扬。

这其中还有颇为传奇故事,据说最初是四皇子与匈奴使团……”

纶巾男子说的眉飞色舞,将听闻的故事娓娓道来。

临了,讪笑道:

“这事可越传越邪乎,如今瀚阳城都将此事神话了。

只说那日唱戏小生,是个不图名不图利的奇男子。

一曲《忠魂叹》挽救了中原文骨,打了古匈奴的脸,立了大齐读书人的心。”

宋姓男子听完这话,打了个鼻息,露出不屑的笑:

“好家伙!还真敢说!一个下九流戏子,唱了出把戏,就敢号称替我大齐文人立心!

他也配!!

何况,我看此事也不过以讹传讹而已,处处透着荒谬!

四皇子为何要带匈奴使者,去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戏馆?大名鼎鼎的紫愿楼可也在瀚阳城!

再说了,我还真不信,区区一个戏子见到匈奴人,会不腿软!”

这说话声音不小,高谈阔论模样满满的优越感。

喷子嘛,无所不喷,事情真假对错且先不谈,喷了再说!

纶巾男子有些不悦,没人喜欢自己被质疑,即便这故事也是他听说的而已。

饮得杯酒,尴尬笑道:“别的且不说,但那两句新加的戏词,还是不错的。”

宋姓男子听罢,故意仰头做豪迈状,哈哈大笑:

“就那两句没头没尾的诗,还不错?刘兄,你可别笑话我!

依我看啊,就那两句诗,也不过是好事之人后来加上去的而已!

难登大雅之堂!难登大雅之堂啊!”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自古文人相轻,便是这理。

何况,那两句诗的确也得应景,才有威力。

前世文丞相于伶仃洋畔以身殉国,留下此诗,感天动地。

万量楼内,苏瑾倾情演绎,气氛都烘托到位了,咏出这两句,自也是神来之笔。

可就这般索然无味,当做故事传出去,落得大齐某些文人耳中,总会觉得不过如此。

何况,这宋姓男子还是太安城出了名的喷子。

可是,宋姓男子也不蠢,虽是狂傲,却知那纶巾男子家中颇有底蕴,不能一味得罪。

笑道:“刘兄,你文采不俗,与我也只在伯仲之间,这种残句,还不是信手拈来?

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纶巾男子听了这话,面色好转,说那瀚阳城故事,本也不过是为了显得自己消息灵通,秀一下存在而已。

当下端起酒杯,朝宋姓男子敬道:“也对,宋兄说的有理!来,咱俩喝一杯!”

二人说话声音不小。

苏瑾在瀚阳城闹出的动静本也极大。

故而,这话题此刻便在忘仙楼引起众人议论,其中多是不屑。

关键,还是那句“立了大齐文人风骨”,在各位才子耳中,实在刺耳。

大齐文人,不可被定义!不可被评价!不可被形容!

更不可被别人立了风骨!

也配?我呸!

……

影子作为知情人,依旧冷着张脸,面无表情。

那出戏,她也偷偷去看了,她承认,自己被震撼到了。

因为家仇,她也恨匈奴人,故而已经有些被苏瑾圈粉了。

一对凤眸,便不自觉落在苏瑾身上,想看看少年的表现。

而苏瑾此刻,依旧没心没肺喝着酒,畅快吃着新鲜瓜果,好不舒服。

他可好久没吃过水果了,嘴馋得很。

至于别人的评价?他是真一点都不在乎。

这些人的战斗力还是低了,要论莫名优越感以及无所不喷的战斗力,这些文人还是弱了些。

前世网络,各种评论区,一句键来,多少键侠?

那水平,只能用恐怖如斯形容。

何况,他唱那出戏,本也没别人吹得那么伟大。

纯纯为了肝个副职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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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楼大厅讨论之事,也传到了二楼雅座。

叶仁夫三人,都看着吃瓜吃个不停的苏瑾,那张嘴就没停过,也不参与讨论,更不与人接触。

只贪图桌上新鲜的水果。

一时便都觉无语。

这……就是修罗宗选定的接班人?

“他好像……很爱吃水果?”

终于,紫衣端庄女子掩嘴轻笑,声音沙哑,透着软糯,很御姐。

唐英奇挺直着背,也觉尴尬,引开话题:

“他们说的瀚阳城那出戏,我也听说了。

我大齐文风颓丧,士子皆以风流豪放为乐,奢靡成风。

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若能被他们读懂,也算真立了我中原文骨!

只是那戏子之事,越传越夸张,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唐奇英虽耳路极广,前些时间却一直在路途奔波,故而不知详情。

倒是那紫衣女子,眨眨眼,回道:“传的并不夸张,甚至还保守了。”

“也对,我都忘了,四皇子与公主殿下关系最好,他是当事人,对此事自然最有权评价。”

唐英奇抚掌而笑,想起了这出。

紫衣女子捧着茶盏,看看楼下依旧吃瓜,中年人扮相的苏瑾,微不可察摇摇头。

“草莽之人……”这评价,便生在心头。

又朝着唐英奇浅浅一笑,带着恭敬。

“我兄长说,那日唱戏之人,气势不俗有贤士之风,脊骨铮铮有忠臣之气。

也还好,那日遇到了他,否则当日我大齐便真的要被匈奴人打脸了。”

唐英奇更好奇了。

四皇子为人最是稳重,这话既是他说的,那便假不了了。

叹道:“这般人才,即便是戏子,却也比那些读书读到脑子坏掉的所谓才子,要强上万倍!”

别人面对匈奴人,浑然不惧,唱出了昭丞相风骨,威武不屈。

下面那些装逼的才子,却喝着酒,争风斗气,不知所以。

也不知哪来的脸嘲笑别人。

唐英奇叹了口气,越听楼下所谓才子们聊天的内容,心中的无力感就越深。

又瞥了眼还在吃瓜的苏瑾,心想那孩子怕是插不进别人的话。

也对,武者嘛,草莽豪杰,少学点大齐文风也好!

却也对这位修罗宗传人,少了几分期待。

当下叹了口气:“我还真想见见那位戏子,瞧瞧他是何等人物!”

紫衣女子眼中,便也微不可察的,露出认同神色。

她也想见见。

毕竟,她的四皇兄,很少这般夸过别人。

二人一时间,都对苏瑾没了兴趣。

这时,满脸憋着笑的叶仁夫,姨母似的,轻咳了一声。

“想见那人啊?”

“你们刚刚不是一直在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