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环这玩意属于最低级的空间装备。
且还不是苏瑾的，是从匠区领任务，配套借用的。
可王小二却开了眼界。
他还没见过有人在空间装备中，装柴米油盐，各种厨具的。
现片的鱼肉洁白莹润，过水一烫舞蹈般卷起花边。
撒上此界的辣子、咸盐，黄橙橙烧烫的油往上一淋，滋啦啦作响。
鱼肚子那一大块肉，手臂粗细，口感有嚼头，刷上花蜜水，穿成串，慢慢烤着。
鱼头、鱼脊、鱼尾下汤，渐渐沸腾“吨吨吨”冒泡。
一鱼三吃。
身为厨王的苏瑾，手脚麻利，只一小会，便做好几道菜。
做菜的过程赏心悦目，成品色香味俱全。
王小二长了见识，恍恍惚惚间，碗筷齐备，苏瑾圣旨从拓环中取出一张简易折叠小桌。
开餐了……
“以小友你的说法，修罗宗这是要完了？”
王小二边说着，边夹起一片脆嫩鱼片，放入嘴中。
好吃的离谱，会发光！
“按你的说法，这外患当前，内忧难断，修罗宗该怎么办呢？”
王小二知道修罗宗的处境，他也想了很多办法。
譬如，对五胡之一的北虏，他态度暧昧，既不得罪，也没有彻底投靠。
之前宗内大批量制造战阵装备，便是卖给北虏的，价格极低。
没办法，北虏离修罗宗太近了。
东风阁的建立，大批吸纳高手做客卿，这也是一步棋。
乱世将至，增强宗内战力，这是迫不得已。
虽然这一招也有弊端，客卿终究不是自己人，有点类似雇佣兵，有反噬的风险。
最后，便是与董三娘的合作了。
董三娘有【精人丹】丹方，这是具有战略价值的丹方。
但是，这丹方要么别用，用了就得承担巨大风险。
用人制丹，用的还是武者，是元阳未失的武者。
这就逼得宗门必须私下蓄养肉鸡，教他们习武，成材后炼丹。
修罗宗说是魔门，可魔门做事也得讲规则，至少明面上的规则得讲。
不然就是纯粹恐怖分子了，打恐怖分子不需要理由，此事一旦泄露，修罗宗将处于人人喊打的境地。
虽然那些喊着要打他们的人，也不一定高尚。
这些，老宗主都懂，但不得不做。
人到绝路了，什么都做得出。
苏瑾没接老者的话。
盛了一碗奶白鱼汤，递给他：“前辈您尝尝这口汤，觉得味道如何？”
王小二自有气度，接过，浅饮一口，只觉回味无穷。
好喝到发光……
“鲜香醇厚！你怎么做到的？怎这般美味？”王小二位高权重，却是第一次吃到这般美味食物。
“老前辈，很多道理是共通的。
治理一宗，管理一国，章法颇多，掣肘遍布，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最是复杂。
可是，治大国，也如烹小鲜。刀工，调味，火候，讲究一个把控。
不能少，不能多，不能急，不能徐，不能放纵，亦不能死板。讲究的是一个恰到好处。”
王小二再饮酒，拿起一串烤鱼腹，吃了一口。
他是实干家，虽觉这句“治大国如烹小鲜”颇为不凡，却也纸上谈兵。
如今是什么局势？又怎能从容面对这诸多复杂情形？
不少不多，不疾不徐，不纵持度，说来简单，可这菜该怎么切，味该怎么调？火候该怎么把控？
说了，等于没说。
苏瑾也饮得口鱼汤，笑道：“老前辈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纸上谈兵，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小二笑笑，没接话。
这年轻人，有着与其年纪不相当的见识，这一点，比自家那铁废物强多了。
“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谎终究会圆不过来。
为了解决一个风险，再去冒另一个巨大风险，风险也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苏瑾也不急，慢慢说着，点的就是精人丹与客卿长老之事。
“而修罗宗当前要做的事，便是要有一个超级强者，拳头，才是硬道理。”
真理只在射程之内，尊严只在剑峰之下。”
这话，王小二认可，点点头，却觉得还是废话。
他对外宣称，自己是铭魂境，正在冲刺法躯境。
实则，老宗主早已是法躯境了，他把儿子推上前台，其实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布局。
不然，董三娘又为何会对老宗主忌惮？
可法躯境，还是不够，九圣宗强势之时，一部之主起步都得是灵藏。
如今乱世将临，宗内高手断层。
经济、人才、高端战力都攀不上去，积贫积弱，又哪来的超级高手？
可是，老宗主却没发现，他与苏瑾的聊天，节奏正缓缓被对方牵引着。
这年轻人说的都是空谈，却让老宗主莫名就想继续听下去。毕竟，纸上谈兵，也得有见识。
于是，见真章的时刻到了。
苏瑾自嘲一笑，眼中却有光。
“一宗之内，没有超级强者其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连个有希望成为超级强者的后辈都没有。”
王小二一愣，他看向苏瑾，笑了。
“老前辈，如果我修罗宗有一个未来注定不凡，又继承顶级传承之人。
他无处可去，只求找个安稳之地投靠，他的未来也与修罗宗绑定，无他选择。
我是说如果，如果啊，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修罗宗还会为了度过乱世，一再铤而走险吗？”
苏瑾说完，喝着酒。
王小二嘴角微翘，也喝着酒：“如果真有你说的这般人，那宗门就有希望了，有希望，再苦再难，就也不怕。”
自也不会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那是无路可退的疯狂之举。
我相信，修罗宗宗主应该不是疯子吧？这点见识，他还是有的。”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苏瑾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王小二也收到了苏瑾的诚意。
北风再起，水汽弥漫。
二人湖畔饮酒吃鱼，不再聊宗门大事，交杯换盏。
临了，王小二意有所指：“小友，你现在那师尊可不是省油的灯啊。你有办法对付她么？”
精人丹，当然有价值。那是前任幽鬼宗宗主，在幽鬼秘境中，通过考核得到的奖励之一。
可现在，修罗宗也有自己的试炼者了，必然也得到了奖励。
现在该怎么选择？选择苏瑾，还是选择董三娘？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老夫看你骨骼惊奇，是个习武奇才，跟着董三娘浪费了。
她那【鬼煞诀】的确不俗，也是魔门正宗功法，却与你相性不合，何况她也不会传你。
不若这样，老夫替你和她‘沟通沟通’，让她别再耽误你了，如何？”
这一刻的王小二，气势陡增，有睥睨之姿。
苏瑾饮酒，笑道：“老前辈，此事还是由在下亲自解决吧。”
迎着王小二不解目光，苏瑾将“亲自”二字咬的极重。
萧慢的事，他现在还不能让王小二知道，他不确定，这位老宗主会如何处理幽鬼宗间谍之事。
而萧慢的铭魂激活，也需要杀了董三娘。
“哦？那好，此事便由你自己解决！”王小二很有气度，没有多问，却补了一句：“不过……”
“老前辈您请直说。”苏瑾从容接话。
“老夫我纵横一生，老了却想收个关门弟子。
此事解决之后，收你为徒，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