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打在岸边，浸湿薛来的裤脚。
苍白的脚腕被河水中的树枝碎石划出道道血痕，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盯着天上冷月发呆。
许久之后，直到后方半山腰的村庄中，最后一盏灯熄灭，一道苍老的声音才从河中响起。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薛来眸色一动，没有正面回应老者的话，依旧盯着天上月，只是唇角勾出一丝微笑。
“道长，你说，真的有人会像这月亮一样，纯洁无瑕到让人念念不忘吗？”
“唉——”
老道长叹一声，闪身到薛来身后。
“斯人已逝，小友何必再执着，徒增烦恼呢？”
“我只是想看看，她到死都念着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你看到了吗？”
“嗯……”
薛来低下头，看向自己斑驳的手，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痕纵横交错。
他还记得，他偷偷跟着那人来明溪村时，天地骤然失色，数不清的诡异从四面八方涌来，扑向他，肆意切割着他的身体。
本已远去的那一抹玄色，在诡异即将咬向他的脖子时，如天神一般降临，护着他，在他耳边轻轻说：“别怕。”
“我本来就没几天可活了，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呢，他本来……不用死的……”
老者闻言也陷入回忆。
那天他匆匆赶到后山，只看到云泽弦点燃神魂，神火瞬间点燃整片槐树林，诡异哀鸣四起，嘶吼着奔逃，却被神火追上，焚成虚无。
天亮时，明溪村在云泽弦的舍命相护下逃过一劫。
还有他冰冷的怀抱中，似乎已经吓傻了的薛来。
老者本想将两人一起带走，谁知一道阴风刮过，云泽弦的身体就不见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道阴风是冥帝。
他带走薛来，安顿在批发市场。
谁曾想，薛来这孩子，闷声干大事，三言两语挑拨的李家老两口起了杀心，联合牛家新妇屠了整个明溪村。
明溪村那些人，虽说确实罪孽深重，但也轮不到薛来一个外人来审判。
他气急了找人对质，却只来得及看着薛来自戕在槐林间。
“这些年来，老夫一直想不通，你为何要杀明溪村的村民，明明他们跟你一样，也是那孩子舍命救下来的，直到苍云老儿的弟子出现，老夫才明白，你也好，那孩子也好，你们都是来报仇的，对吗？”
薛来点点头，恨声道：“那群畜生，不配被他救！再说了……”
他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冥帝都没说什么，您老总念叨我干什么？”
老道轻叹一声，“那你仇也报了，那孩子也不回来了，既然想跟着他，那还回来干什么？”
“我……我来找东西。”
薛来低下头，闷闷道：“你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能不能还给我？那是……要给大人的。”
“不行，不给。”老道冷哼一声，“贫道救你一命，那是你必须给的报酬，想拿回去，门都没有。”
薛来急了。
“道长你好不讲理！救我的明明是大人，捡漏也没你这么捡的，快还给我！”
“就不给，有本事，你就自己来抢。”
老道背过身去，捋着胡须老神在在道：“或者，让你的大人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