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民侯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难道他能从去年就预见到今年夏天会发大水?”
傅偃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他要是真的这么厉害,怎么不预测大汉各地的天气情况,去年冬天有地方大雪成灾,他怎么没有预测出来?”
经他这么一说,窦桑林等人又有些不敢确定,
是啊,要是他能预测天气的话,怎么会只预测这一次。
“有没有可能富民侯只能预测会不会发大水?”
几人又想了好半天,还是想不出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
“以后朝廷每年都会收购粮食来平稳粮价,到时候咱们卖不卖,总不能每年都会发大水吧?”
这次卖了,亏钱,
要是能等到现在,水灾的消息一传出来,粮价必然会一路走高,同样的粮食能多赚不少钱。
下次不卖,谁知道是赔是赚。
窦桑林一阵头大,
他心里相信就是陛下和富民侯提前计划好了一切,但是总有人能拿出各种事实来反驳他,偏偏还说的很有道理。
“看情况吧,自从富民侯到来,大汉的变化越来越大,难以预料啊。”
……
“赵破奴,你带人前去和荥阳县令汇合,我去探查一下灾区情况。”
陆鸣这次独自领兵出来,专门带着赵破奴来做帮手,
两人多次一同出征,非常有默契。
“侯爷,你这是要给荥阳县令一个下马威呀。”
赵破奴嘿嘿一笑。
“哪那么多话,不亲自走一走看一看,怎么了解更多情况。”
陆鸣带着一批人直奔受灾地区,一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灾民,
破烂的衣衫,满身的污泥,说不出的凄惨。
陆鸣带人一路逆行,越往前遇到的灾民越少,只是满地的泥水。
“侯爷,这里原本应该有个村子,看样子还不小。”
满地的残垣断壁,展示着人类曾经在此生活的痕迹。
咔嚓一声,
陆鸣抬起脚,脚下的泥泞中是一个陶碗碎片,不知是从哪户人家中被冲出来的。
“前面有人。”
陆鸣立刻带人过去,
残破的泥墙脚下,躺着一个满身泥污的中年男人,空洞的双眼毫无光彩。
“你是何人,为何没有去逃难,反而留在此处?”
陆鸣连着问了两遍,中年男人才回过神来,看到陆鸣以及他身后的人后,双眼猛地瞪大,
“我就是从别的村子逃过来的,逃不动了,不想逃了。”
男人挣扎着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就你自己么?”
“一家九口人,现在就剩我自己,不想逃了。”
连续两次不想逃了,声音中充满一股死寂的味道,听着就让人感到一阵心疼。
陆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带人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等我们回来,要是还能看到你,咱们就一起走吧,如何?”
看着远去的背影,男人看向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
县城。
县令周风带着王县丞等人正在城门处等候。
“据说是富民侯带人前来,也不知道这位是否好相处。”
周风有些忐忑,
黄河决堤,他现在等于是待罪之身,要是能和富民侯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轻松脱身。
“县令,人来了。”
官道上烟尘泛起,雄壮威武的骑兵飞驰而来,临近城门处骤然停下。
整齐的队形,令行禁止的纪律,无一不展现着这支骑兵队伍的强大。
“荥阳县令周风拜见富民侯。”
隔着几丈外周风就拱手行礼,心中却有些奇怪,
他曾听人说过,富民侯长得神采英拔,面如冠玉,乃是少见的美男子,
但对面为首之人看起来比自己都黑,和传闻的差距未免有些太大。
“富民侯去查看灾情了,我是军司马赵破奴,前来此处与周县令汇合。”
周风闻言心中一紧,
富民侯竟然直接就去查看灾情,是受大将军指派,还是他自己就对荥阳不满。
“不知富民侯何时归来,下官有很多事情想要讨教汇报。”
赵破奴一摇头,
“侯爷要做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一介县令,还是涉嫌渎职的县令,赵破奴懒得和他客气。
看他的样子就有些心虚,侯爷真是有先见之明。
……
“当初朝廷曾下令各地疏浚河道,加固堤坝,你们可曾听到消息,荥阳县做这些事情了么?”
“咱不知道朝廷是怎么说的,上个月我去大堤那干过活,听人说是上面要求这么做的。”
又遇到几户逃难的灾民,在一袋军粮和一囊水的诱惑下,他们很愿意回答陆鸣的问题。
“河道清理的怎么样,大堤又是怎么加固的。”
灾民有些犹豫,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活干的好不好是荥阳县令的事情,与你们无关,说实话就好,用不着顾忌什么。
大堤没挡住洪水,怎么也不需要你们负责。”
“你…你是朝廷派下来收拾那些大官的?”
灾民眼前一亮。
“可以这么说吧。”
陆鸣点头承认,
“还要看他们有没有犯错,要是当初没把朝廷的命令当回事,没有好好疏浚河道,加固大堤,导致你们受灾,家都被洪水给冲没了,
你说他们该不该被收拾?”
“对对对。”
灾民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当初根本就没有好好干活,说是疏浚河道,但是没挖几天就不干了,加固大堤也是做做样子,
干活时偷懒也没人管,县令派来的人最能偷懒,就知道在树底下躲凉快。”
那人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早知道有水灾,我当初就不偷懒了,呜呜…”
好家伙,遇到一个被回旋镖的,
估计眼前这个人当初干活的时候没少骂朝廷胡乱下令,
不然不至于后悔的哭出声。
拍拍他的肩膀,陆鸣叹口气,
“你一个人好好干活没什么用,县令足够重视,那些监工的人不偷懒才行。”
眼前之人已经足够可怜,也没犯什么大错,陆鸣不想在他的伤口上再撒把盐。
荥阳县令才是第一责任人,身为朝廷命官,对朝廷的政令如此敷衍。
真以为刘彻的大刀砍不到他的头上么?
又视察了一些地方,询问了一些灾民,陆鸣越来越生气,
“走,回去见见荥阳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