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央去首都,那是承载着荣誉去的,一早冯厂长就说过了,此行夏央的一切开销,都由食品厂负责。
不过段柏南和小橙子的,就要自费了。
是的,段柏南和小橙子也是要去的,夏央的高光时刻,他们俩怎么能不参与呢,必须得参与。
出发的那一天。
夏央起床以后先去食品厂,接受了一番勉励,然后接过了厂里特制的工装。
绣着青市第一食品厂字样的蓝色长衣长裤,是夏央准备升旗的时候穿的。
然后,被厂里的专车送他们一家三口去了火车站,走了内部通道,直达干部车厢。
在火车上的时候,列车员对他们这节车厢是重点照顾,热水是送过来的,餐食是他们先挑的,可谓是照顾到了方方面面。
“柏南哥哥,你行啊,面子真够大的。”
段柏南喂小橙子吃了一瓣橘子:“哪里是我面子大,是央央儿你面子大,我们单位,可都知道你这趟去干什么的,应局早就发话了,务必要让你舒舒服服的到首都。”
青市出了个妇女代表,不止市委,连省委都过问了好几次,可见妇女代表的含金量。
据冯厂长收集的消息,今年的妇女代表,拢共就三个,夏央是一个。
还有一个是在妇联兢兢业业工作了将近三十年的基层干部,一生致力于解救国家的妇女同志,多次拒绝升职,只愿意在基层发光发热的。
还有一个,是一位女县长,带领着一个贫困县,致富办厂,亲力亲为,一直带到省里的人民都能吃饱饭。
这两位,都是很令人钦佩的人物。
夏央是三个人里面岁数最小的,见到另外两位以后,姿态很是谦逊。
“是夏央同志吧?果真英雄出少年,”妇联的毛干事冲夏央伸出了手。
毛干事穿的很是朴素,洗到发白的列宁装,袖口领口处都有着磨损,一看就是很久之前做的了。
夏央双手握上去:“毛干事您好,我叫夏央,久仰您的大名,今天终于是见到了。”
她和毛干事,还有孙县长被安排在相邻的房间里。
不同于夏央,这两位都是独身前来的,且是在国庆的前一天才到的。
夏央也没冷落了孙县长:“孙县长好。”
“你好,孩子很漂亮。”孙县长是个严肃的女同志,眉宇间褶皱很深,不过也是个能沟通的人。
三人同为妇女代表,共同话题很多。
而且分属不同的职业,都对彼此的职业很好奇,就相约着去楼下坐了坐。
这样一来,不太好带着小橙子和段柏南了,夏央就让父子俩出去逛了。
她则和另外两位去沟通交流了一下。
到了下午,组织部来人了,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讲解明天的注意事项。
这一讲解,就是一下午。
傍晚才散场。
他们住的这间招待所里,是免费提供饭食的,开会结束以后,她拿了两份盖饭回了房间里。
她和段柏南小橙子半个月前就到了,只不过昨天才住进这间招待所里来。
之前一直住在别的招待所来着。
“央央儿,会开完了?”
夏央是唯一一个带家属来的人,段柏南为了不给夏央惹麻烦,住进招待所以后,很少外出,也拘着小橙子不让他出去。
“开完了,挺简单的,不过得要早起。”
段柏南拿出了自带的碗筷勺:“那一会我给你烧点热水,你洗洗早点睡,我和小橙子睡另外一边,不闹你。”
他家央央儿的高光时刻,他当然不能拖后腿。
夏央点了点头,不忘嘱咐:“你明天记得给我拍照。”
这个年代,可没有后世网络发达,想要照片上网搜就可以,这时候,全是人工拍照。
“我明天也早点去,找个近一点的地方。”段柏南早就打算好了。
“可以的。”
吃过饭后,夏央早早的上床了,想着早点睡,明天必须得精神饱满才行。
但这是她开天辟地头一回的担任升旗手,前后两辈子都没这么光荣过,心里是又激动又紧张的,闭着眼睛好一会都没睡着。
“柏南哥哥,聊会天,我睡不着。”
段柏南刚哄睡了胖崽,闻言坐了起来,到夏央床上,把她揽在怀里:“紧张啦?”
“有点,我怕明天出意外。”
“万一我要是到时候打喷嚏怎么办?或者崴脚?再不然左右不分,想想我就害怕。”
那么庄严的时候,而且很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荣誉,要是被她搞砸了,她得自杀谢罪。
段柏南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脊背,没有说些假大空的话安慰夏央,反而说:“那明天,我给你弄个口罩,去的一路上戴着,就不怕鼻子受刺激了,等到时候你把口罩摘下来。”
“崴脚的话你走路的时候余光看着点地下,再者说了,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坑洼。”
“左右不分,你就时刻想着,你写字的是右手,只记着右就可以了。”
他逐条给夏央寻找解决办法。
“还有啊,央央儿,你是谁,你可是夏央,最年轻的妇女代表,还能有你搞不定的场面。”
“相信自己,你能行,等回去,我们单开一本族谱,由你开始,怎么样,光荣吧?”
“你再想想,等过去明天,我和小橙子就能吹一辈子的牛逼,那些看不惯你的人,能气死喽。”
夏央的眼睛逐渐亮了:“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来劲了。”
段柏南真是该死的了解她啊,精准的搔到了她的痒处。
她是可以丢脸,但是在看不惯她的人面前是绝对不可以丢脸的。
只要一想到,她明天万一有个失误,肯定能被嘲笑到死。
她明天,绝对绝对不可以失误。
哪怕是天上下刀子,她也得维持住体面。
“睡觉睡觉,我明天可不能有黑眼圈。”
她脸埋在段柏南怀里,强制自己入睡。
可能是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黑暗里,段柏南给她掖了掖被子,也闭上了眼睛,两个人相拥着睡去。
另一边床上的小橙子,睡梦中翻了个身,咂吧咂吧嘴,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亲爸抛弃了。
直到下半夜,掉到地上,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疼。”
段柏南刷的睁眼把胖儿子抱起来捂住他的嘴:“嘘,妈妈还睡觉呢。”
话音落下,夏央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我已经醒了。”
凌晨三点:“时间差不多了。”
她第一次没有赖床,麻利的起床洗漱,最后换上食品厂特制的战衣,头发在脑后盘成揪揪,整个一朴素工人的利索形象。
“我先下楼集合了,今天人多,你看好儿子。”
段柏南给她塞了几个奶糖:“吃几个垫垫肚子,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完事呢。”
别的不能吃,怕出意外,糖还是没有问题的。
夏央看着他,突然伸手捂住他怀里的小橙子的眼睛,在段柏南嘴唇上亲了一口,又在小橙子的胖脸蛋上亲了一口:“好了,我现在充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