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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晟从宫外离开之时,已经被授予了新的官职。

东台侍郎。

并且,圣上下令由他全权负责此次户部贪腐一案。

凌砚被暂时囚禁于府中,由太平司着人封府看押,任何人不得进出。

同时,户部所有账册一律封箱,着令纪晟统管,傅遥光等一众门下省官员从旁协助。

傅遥光虽最近几月在户部任职,但他的官职还是东台舍人,负责监察六部,纠弹官员,如今参与此事也算名正言顺。

至于宣元辰那日口中所说的恩济庄现场纪晟和明月奴之间的瓜葛,圣上在试探了纪晟数次后也放下心来。

纪晟天生就是爱招猫逗狗凑热闹的性子,他因着身子的缘故,之前一直不在皇都,长公主和安国公深觉对他亏欠良多,如今一回来更是捧在手心护着,他这性子就更没个能够牵制住的了,不然当时也不会闹出暴打户部侍郎一事。

那日恩济庄的事,他也不过是凑热闹加看不惯罢了。

若是旁人,圣上自然不信,可放到纪晟身上,想到他那堆荒唐事,圣上也是不得不信了。

只是,圣上也叮嘱了,他和常金山虽然有之前那桩矛盾,但户部贪腐一案乃是朝廷要案,不得夹杂私心行事。

纪晟自然是乐呵呵应了下来。

“陛下放心,微臣最是不记仇的,打完便也了事了。只要常侍郎不再招惹到微臣头上,我们自然是相安无事的。”

“滚吧。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有进展随时入宫回禀。若是办不好,朕打你的板子!届时,便是你母亲来求,也是不管用的。”

圣上笑骂一声,摆摆手让纪晟离开了。

他其实也并没有将查案的重点放在纪晟身上。

纪晟负责此案,更多是一个象征,彰显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门下省一众官员自然会办好此案,并不用纪晟亲自动手。

就比如傅遥光。

他虽然和明月奴走得近一些,但本身能力的确出众,在户部这几个月的时间,对户部诸务也有了深入了解,同时初来皇都,还不至于被卷入凌砚贪腐一事,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圣上从头到尾并没有把户部一事和宣明曜联想到一起。

在他看来,检举此事的是桑庭安,此事的证人更是凌砚的心腹,户部侍郎常金山。无论哪个人,都和宣明曜没有任何牵扯。

她虽然这些时日在朝堂上也积攒了不少势力,可终究时日尚短,且如今又因着恩济庄一事暂时从朝堂之上退了下来,不少之前示好于她的官员如今也都态度再度暧昧起来。

圣上不觉得自己这个好女儿能手眼通天到如此程度,将宸贵妃的母家和宜芳县主的夫家都给收归己用。

安排好了这些事后,圣上便起驾去了长清宫。

当夜,他便直接留宿在了长清宫中,让宫中一众以为宸贵妃失宠了的观望之人可谓是失望不已。

这其中,自然包括上官令好。

原本她以为凭借腹中龙子,她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不说压过宸贵妃,但也能算得上相提并论。

不想宸贵妃才搬出紫宸殿几日,圣上便又被她勾了过去。

若说之前,她还没有如此焦虑,毕竟如今她已然身怀有孕,只要这孩子生下来,她这一生的荣华富贵也都有了把握。

何苦同桑月见一个不能生的人争一时长短。

如今,她更应该好好保胎养身才是。

可心里想着是一回事,架不住身边的人在旁煽风点火,顺带婢女还带来了一些让她无法好生保胎的消息。

“你说什么?”

砰一下放下手中的药碗,上官令好的眉心紧蹙,略带蜡黄的脸上也悄然爬上一丝怒容。

不过几日,她的嘴角又生了一颗红疮,为此,成安给她开的药方中又加了几副败火的药材,这汤药熬煮出来的味道也越发难以下嘴了。

“一字不落地将当时的情景给本宫重复一遍。若说不利索,你这舌头也不必要了。”

不知为何,上官令好觉得自己这几日脾气越发暴躁了起来。

成安诊脉只说一切正常,她也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腹中的孩子。

想到刚刚婢女所说的话,她心头的怒火更是压抑不住,怒斥的声音都已经尖锐到有些刺耳了。

“奴婢,奴婢也只是去六局取例银之时,恰巧听到她们闲聊。那些长清宫的人,平日里仗着宸贵妃得宠,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奴婢本想避着点儿她们,免得给娘娘您招惹麻烦。谁知刚回避了几步,却听到她们嘴中谈论的竟是娘娘和您腹中的小皇子,所以才着意多听了一会儿。”

婢女眼神中满是惊慌,跪倒在床榻前连头都不敢抬,声音也是微带颤抖,显然是吓坏了。

“那两人说,便是娘娘您如今有得封九嫔的荣耀又如何?仅从封号也能看出陛下对您和宸贵妃的不同。且贵妃虽然子嗣艰难,但有了陛下的恩宠,要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如今虽然宸贵妃搬出了紫宸殿,但看陛下日日挂念,还特意遣江大人前来问候的模样,便可见宸贵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依旧是无可动摇的。”

“而且、而且她们还说,陛下或许会将娘娘腹中的皇子交予宸贵妃抚养。说陛下将娘娘超拔擢升为充仪,便是为了补偿娘娘。”

“胡说八道!本宫要让宫正司的人打烂她们的嘴!”

刺啦一声,上官令好一怒之下竟是手上直接用了好大的力气,将自己身上盖着的锦被给扯出了一个裂口。

但这并没有平息她心中的怒火,相反,锦绣裂帛之声让她心头愈加烦躁了起来。

“陛下是看重本宫,更看重本宫腹中皇子,所以才下了晋位旨意,容得她们这等卑贱之人质疑?!不!她们敢这么说,必定是她们的主子在背后议论过,这才给了她们这等放肆的底气!好!好你个桑月见!”

“奴婢也是气得不轻,那些人更是越说越过分。她们还拿已故的珍妃娘娘说嘴,说当初珍妃娘娘专宠数载,何等得意。但即便如此,有孕之时也不过是升了一阶成了珍妃,说是正一品妃位,可四妃之中根本没有此等位份,陛下也未曾下旨着意添上,倒让这份恩宠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当时便有人议论,说是陛下存了等珍妃产子后再正式册立为淑妃的意思。若是此时便正经给了四妃品阶,日后便是升无可升。”

“可娘娘如今刚刚有孕,便立刻成了充仪,日后若是诞下皇子,无论是封为淑妃还是德妃,都是在明晃晃打贤妃娘娘的脸。贤妃娘娘陪伴陛下时日最久,到时岂不是在四妃中成了最末。陛下定然不会让贤妃娘娘如此难堪,更不会让三皇子难堪。所以,她们说,陛下如今这般空前的恩宠不过是补偿,等到娘娘诞下皇子,那小皇子立刻便会被记到宸贵妃名下。既然膝下无子,自然也没了后面的晋封,这充仪位子,当然也就足够了。”

上官令好想要怒斥一声胡说八道,可那声音却哽在喉咙中如何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