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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元辰想得很好。

可他本身就不是多么聪明的人,除了武艺和骑射上出色,一向在崇贤馆的功课都是勉强跟上,这几年更是连最小的四皇子都多有不及了。

秦昭媛更是一贯的头脑简单。

她当年能够生下长子,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

嫁给圣上,是因为她貌美出众,被彼时还是皇子的圣上一眼相中。

后来圣上登基,后宫也是一片祥和。

陈皇后本身不是个善妒之人,虽然当时陈皇后膝下唯有一女,但也并未对有孕的秦昭媛起过什么歪心思。加上彼时圣上初登大宝,后宫中还没来得及进新人,秦昭媛这一胎自然是安稳顺遂,平平安安生下了大皇子这枚护身符。

而后,她更是凭借着大皇子傍身,一路顺风顺水坐到了昭媛之位。

如今虽然宠爱早已淡薄,但身居高位,膝下又有长子,寻常妃嫔自然不会闲着没事儿和她别苗头。

这也让秦昭媛本就不太好用的脑子,更是越发单纯了起来。

这样的母子两人商议出来的主意,简直是精准往圣上的雷点上踩。

一口一个舅父,他觉得这是在给圣上和臣子展现他和秦夷重的感情深厚,彰显他的重情重义。

殊不知,事有两面性。

身为一个帝王,第一时间感受到的绝不是什么看重情义。

而是,勾连之罪。

身为皇子,和外家的关系好是没错,可要是好得太过分,甚至为了这外家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自己的长姐,那可就有错了。

“蛮横无状?不讲证据?威逼官员?”

圣上轻声重复了一遍刚刚宣元辰话中所说的罪责,而后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清浅到几乎看不出多少笑意的笑。

还没等宣元辰反应过来,只见圣上直接往前倾身,拿起桌上的不知什么物件儿,直接朝着宣元辰扔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

宣元辰瞬间捂着额头前倾跪倒在了地上,嘴里不自觉发出隐忍的痛呼声。

殿内所有人都吓得一颤。

宣明曜垂眸看着跌落在自己衣角边的砚台,只觉可笑得紧。

父皇如今身上还有伤,居然能够有如此神力,直接将一块砚台扔得又准又远。

他也是……真不怕将他本就不多的儿子砸出个好歹。

亲生儿子,下此狠手。

对于自己这位好父皇的无情,宣明曜可谓是再度有了新的认知。

这惊变让一旁的宣元景都吓了一跳。

臣子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引起注意。

过了不知许久,宣元辰才终于缓过神来,他颤抖着放下被鲜血染红的右手,艰难地抬起了头。

他的额头上,是一个铜钱大小的伤口,此处还在不停往外冒着鲜血。

而宣元辰的眼神此刻因为过度的疼痛都已经有些恍惚了。

宣明曜皱起了眉。

这下手也太重了。

“父皇……”

宣元辰的声音里都是哭腔。

就算如今顶着亲王的显赫名头,但宣元辰不过是个少年,被自己的父皇这么一砸,他整个人都懵了,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孽子!”

圣上的眼神里却没有半分心疼或者后悔。

他冷笑一声,似乎怒气并没有宣泄完。

“你口口声声舅父,倒真是把秦夷重当做自家人了。那你可曾想过,你所针对的人,是你的长姐!是朕的女儿!况且,此事朕收到消息后便立刻急召你们前来紫宸殿,你倒真是好大的能耐,居然能够将秦夷重死之前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到底是你这个礼王手眼通天?还是你根本就是为了攀诬自己的长姐,信口雌黄,编织罪名!更甚者,你是对朕已然有了不臣之心啊?”

“儿臣没有!”

就算吓得丢了一半魂儿,宣元辰也还是能够立刻反应过来,这三种罪名无论是哪种,他都决不能担上!

“父皇,儿臣绝无此心啊。儿臣,儿臣只是因为舅父,不,秦尚书的离世而过于哀痛,所以才一时口不择言,并无任何旁的心思!”

“儿臣知错,请父皇息怒!请父皇息怒!”

宣元辰顾不得额头上的伤口,砰砰叩起了头,连停都不敢停。

那叩头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响着,伴随着冰冷的金砖之上溅起的鲜血,更让所有人觉得仿若呼吸都是寒凉无比的。

直到……

“滚到一旁跪着去。”

圣上冷冰冰开口了。

宣元辰这才终于停了下来,浑身的力气都仿若卸去一般,蹒跚着膝行到了一旁跪好。

额头上流下的血覆盖了他整张面孔,他却连擦拭都不敢擦拭。

圣上冷冷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江寅。

江寅立刻心领神会,悄然退下去让人请太医去了。

而殿内,圣上的问责似乎还未结束。

“景王,刚刚礼王虽然言行过激,但有一事,你的确逃不脱干系。秦夷重是从大理寺离开后直接回的尚书府,在那之后便自尽了。你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

圣上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宣明曜的身上。

他不满宣元辰是真。

可对于宣明曜,他也心存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