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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猜想的果然没错。我刚刚去提人,吏部好大的排场,找了个员外郎在外头搪塞,只说如今证据不足,无法提审。更说那赵霖官拜五品,需得大理寺卿加盖印玺,他们方才能够放人。”

元颖身着一身官袍从外头走了进来,面带一丝冷笑在宣明曜身旁坐下。

看着元颖这副模样,宣明曜明白,看来阿颖定是在吏部受了气了。

那帮子人,最是有办法恶心人的。

宣明曜得到协理监国之权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元颖提为了大理寺丞。

当然,这件事也是过了圣上的眼的。

为了让圣上同意得更利索些,太子和景王因着前朝之事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的事,自然而然传到了圣上的耳中。

而伴随这则消息一同的,还有户部和吏部两位尚书似乎都不是十分配合景王监国事宜的小道消息。

于是,圣上十分痛快允准了元颖入朝为官一事。

他可不能让明月奴太快败下阵来。

而因着有宣明曜这个监国的景王在前,不过是六品大理寺丞的元颖也未曾引起多大的波澜。

元颖入大理寺的第一件事,便是协助宣明曜开始调查宛陵乡试舞弊一事。

张玘如今已经被关押在大理寺的地牢中,白峯也已经奉旨入皇都,如今正在皇都中随时听召。

一众涉事的官员,有的已经畏罪自尽,还留有性命的也都被一并押解进了皇都。

其实舞弊一事,宣明曜在两江之时便已经和元颖大致掌握了七七八八。

宛陵乡试舞弊一事其实并不是重点,最关键的在于,到底有多少如宛陵一般的郡县?

而这所谓的舞弊一案,又究竟持续了多久。

宣明曜如今先要动的,便是牵扯到舞弊一案中的那位秦家乘龙快婿,赵霖。

赵霖如今便在吏部任职,官拜吏部考功司郎中。

这个官职虽只为正五品,却是个难得的肥差,考功司主文武官吏考核之事,有时官员的升迁与否,只在于考功司的手是宽是严。

秦昭媛的母家中,官位最高的是秦昭媛的堂兄,正是如今的吏部尚书,也是这赵霖的岳丈。

这官职,还是近几年才提拔上来的。

宣明曜上来便要查赵霖,吏部自然是不肯的。

且如果赵霖真的有问题,这些年来他身在考功司,掌管天下官吏考核之事,是否也能牵扯出诸多问题来?

这个等于将吏部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了。

秦尚书于公于私,自然都是不肯放人的。

最关键的是,赵霖舞弊这件事是被其他人招供牵扯供出来的,而供词中当年为赵霖操作的官员早已逝世。

也就是说,这件事在秦尚书看来,其实并无直接证人。

大理寺要是想寻找突破口,大概率是要从赵霖身上下功夫。

不交人,简单粗暴,却会有意外奇用。

于是,今天元颖带着加盖了宣明曜亲王宝玺的提审令去拿人的时候,秦尚书直接避不见人,反而让元颖回去找大理寺卿加盖官印。

摆明了是根本不认所谓的景王宝玺。

乡试舞弊一事,大理寺倒是极力配合,可若真按照吏部所说过大理寺卿那一遭,那宣明曜这个景王的面子可就是彻底挂不住了。

一个亲王,拿不动一个五品官,还得抬出大理寺卿来才能成事。

这无疑是告诉其他诸部官员,这景王就是一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宣明曜敢笃定,此事在前,那么后面各部官员可都会有样学样。

最关键的是,秦尚书如此做还是拿捏着分寸的。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大理寺卿就是大理寺的最高长官,他身为吏部尚书要求见大理寺卿官印才能放人,虽然有些拘泥规矩教数,但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便是到了御前,他也是能辩上几句的。

左不过被圣上斥责上几句不知变通。

但却能狠狠下了宣明曜的面子,更是让她在圣上面前也落一个办事无能的名头。

当然,秦尚书这么做一方面的确是有维护赵霖的考量,但另一方面无疑也是为了宣元辰铺路。

两位亲王同时佐政,自然是要将一方压下去,另一方才能更出彩。

此次监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秦尚书定是要为宣元辰争取的。

“他不放人这不是早就预料到的吗?”

宣明曜正在翻阅刑部的奏呈。

大约是因为刑部所管辖事务的特殊性,历代刑部在夺嫡之争中的存在感都极低。

加之如今宣明曜也算是大理寺的人,虽然大理寺在日常事务上是独立于刑部的,但到底也是挂靠在刑部之下,宣明曜也算是半个刑部的人,所以刑部尚书算是如今宣明曜所辖三部中配合度最高的了。

至于户部……

户部历来都是六部中最为要紧的一部,掌管全国上下的钱袋子,户部尚书更是出了名的老狐狸。

他如今的态度十分模糊,似乎也是在观察宣明曜的能力。

说穿了,也是想看看她这第一跤跌得狠不狠。

“不放人自然是预料到的,只是那群人的态度着实让人恶心。”

元颖平日里是个心性十分平和坚定之人,两江之行她也是见过腥风血雨的。

她本以为自己此次入朝为官,应当已经做好了周全准备,但今日被吏部那员外郎用一种揶揄且带有凝视意味色彩的眼神打量时,元颖还是从心里觉得反胃。

他那眼神分明不是看同僚,更不是单纯的不对付,而是在以一种男人的眼神打量女人。

那种眼神里的轻慢和浮浪,让那人身上的官袍都变得可恶起来。

“在他们眼中,官场是女人的禁地。女子就该待于闺阁和内宅之中,料理宅邸中事,为他们生儿育女,操持中馈。如今你我二人,是异类,踏足到了他们的禁地中,他们所谓的冒犯,其实也是一种畏惧的表现。因为他们以为所谓的牢不可破的壁垒,已经开始被打破了。”

拿起一旁的朱笔,宣明曜在奏呈上写下批注,而后抬眸看向元颖。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更畏惧一些吧。”

“这世上所有人都有把柄,如今他们为了共同的利益对准你我,但只要有更让他们惧怯之事,这所谓的针对,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了。这些男人之间的联盟,看似牢不可破,其实松散得很。只要将赵霖拿到手上,本王等着秦夷重亲自来要人。”

“秦夷重如今不在官邸内,他被庆国公相邀去了国公府。吏部之内,只要你肯,无人拦得住你。阿颖,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吏部那些人,在元颖面前可都是透明的。

既然他们要撕破脸,那就看看,谁更怕一些吧。

“殿下说的是,下官明白了。”

元颖轻轻一笑。

“请殿下,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