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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楚琊,自然是将这些话尽收于耳。

他的脸色霎那间惨白,持刀的手都开始有些微颤。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楚琊自然是要被传唤进去了。

而他刚一进去,这副面色惨白话都有些说不清楚的模样,自然让屋内这群人起了疑心。

尤其是圣上。

他几乎没再犹豫,立刻下令。

“程让,你安排人去禁苑搜查,看看这楚琊住处可有违禁之物。”

禁苑,是如楚琊这等当值的千牛卫在外宫居住的地方。

楚琊这两日,除了领了纪容卿的命出宫去找过大夫,剩下的时间,不是在冷宫值守,便是在禁苑休息。

让程让去!

纪容卿的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程让也算是自己的人。

他带人去查,这事情还有转机。

只要查不到砒霜的来源,那自己还有一辩的余地!

她瞬间便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一种柔媚可怜的眼神,悄悄看向程让。

程让几乎瞬间便红了脸庞。

他虽然是个宦官,可不知为何,在纪主子面前,竟也生出了几分男人的心思。

自己绝不能让纪主子折损在皇后的这盘局中。

如今就如此算计,若是纪主子继续留在冷宫里,不知还能不能留下性命。

他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一会儿不管搜查的结果如何,楚琊的住处,都不会有任何砒霜的痕迹。

这桩案子,只能是一桩谁也不算赢的悬案。

到时候,自己再在陛下身边为纪主子说上几句话,总有让主子从冷宫风光走出来的时候!

可还没等程让躬身领命,陈皇后就开口了。

“程让去,不合适吧。”

她的眼神,仿若看透一切般落在了程让的身上。

“陛下,宝净堂也属内宫,自然是臣妾统辖。便是纪氏怀疑药膏中有毒一事乃是臣妾在背后主使,不愿将冷宫事禀告臣妾这个六宫之主,那么,贤妃协理宫务,告知她也总应该吧。便是都不愿意,这楚琊不过是一个普通千牛备身,如何能够如此轻易见到了陛下身边最为信任的内常侍?还是说,这宫闱如今已经乱成了如此模样?”

按照正常的思维,楚琊也应该是将这件事报给自己的上峰,由他的上峰一层层禀告上去。

而不是他自己去找程让。

程让,那可是陛下身边的内侍,便是寻常低阶宫妃都没个机会同他搭话,楚琊,又是哪里来的门路,这么轻易就把话递到了程让那里?

不好!

程让脸色一变,慌忙跪下。

皇后这话,说得太诛心了!

她直接是明示,自己和纪主子之间是有勾结的。

虽然他和纪主子之间的确是有联系,可这东西不能拿到面上说啊!

私下陛下知道这件事,自己还可以辩解,说是因为知道陛下对纪主子有情,故而让人在冷宫中照顾一二。

可如今,皇后在这里,最关键的是,乐安公主在这里。

她可是宫宴事件最大的受害者。

这些时日,陛下对乐安公主有多偏爱和心疼,他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管陛下如今心里怎么想,面上,他都不能让人知道他在处置了纪主子后又心软宽待。

程让几乎想不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为自己辩驳的话。

只能干巴巴说出一句。

“陛下,小臣不敢!”

圣上也大致能猜到,程让应当是知道自己对卿卿的情意,所以才见了那楚琊,更将这件事禀告给了自己。

只是,这些事是决不能摊在面上讲的。

于是,他只能厉声道,“江寅,你去传旨。着宫正司主事吴卓然,并千牛卫统领常珣,一同去禁苑查验,速速去办,不容有失。”

江寅,是紫宸殿内仅次于程让的殿前内侍,今日他原本是不跟着前来的。

只是后面传召皇后前来的时候,圣上让人回去把他叫来了。

江寅办事,比程让还要更周全妥帖一些,虽说和圣上的情分上欠缺了一些,但在需要办一些要事的时候,圣上还是极愿意吩咐他的。

“是!”

江寅立刻伶俐领旨去办。

至于程让。

圣上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这个月不必在御前伺候了,另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这惩罚……

陈皇后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种不痛不痒的,也能算惩戒吗?

她嫁给陛下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如此糊涂过。

后妃和宦官勾连起来,严重时候可是能够直接要了他的性命的。

他居然还觉得那程让不过是察觉他的心意办事。

那个她曾经也是付出过情意的夫君,那个曾经许诺愿与她共看盛世繁华的君主,终究是不见了。

她该恨纪容卿?

不!

陈皇后心中很明白。

纪容卿只是其中的一重原因。

虽然纪容卿的确是明月奴梦中她们母女最后悲剧的源头,可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圣上。

是他,一步步抬着纪容卿走上了高位。

是他,给了纪容卿可以下手害她们母女的权利。

是他,纵容了纪容卿的一次次越矩。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啊!

突然,手边传来温暖的一触,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转过头去,是明月奴。

此刻,她的眼神澄净明亮地望着自己。

让陈皇后心中的那一点点悲伤瞬间消散。

是啊,她有儿有女,还对君王抱有情意和期待,那无疑是愚蠢了。

朝着女儿轻轻一笑,陈皇后只觉浑身一轻,仿若挣脱了什么束缚一般。

而宣明曜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陈皇后身上的这种变化。

她有种感觉。

以后,应当不必自己时时提醒了,母后对纪容卿那种总是会莫名升起的敌意情绪,似乎不见了。

她好似,彻底从天命影响的光环中挣脱了。

禁苑离着内宫颇远,大概是半个多时辰后,前去查探的一行人回来禀告了。

宫正司的主事吴卓然,肃然跪倒在地。

她四十上下的模样,生得眉眼十分凌厉,尤其一双眼睛,看得人整个都有些发寒。

“回陛下,小臣同千牛卫统领常珣,一同搜查了禁苑中千牛备身楚琊的住处,在其床榻底下,发现了陶罐一个,空无一物的瓷瓶一个,还有屋内铁盆中,发现了曾经生火过的痕迹。”

一旁,楚琊踉跄跪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