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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纪容卿需要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霁云也需要。

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姐妹霁雨被拖走的。

在冷宫的这些日子里,霁云每夜都在悄悄哭泣。

霁雨被杖责六十又逐出宫去,身子必然是要落下残疾,之前霁云听霁雨说过她的家里,上头一个哥哥,下头还有个幼弟,全家人都指望着她在宫里的这点子银钱。

这也是当初霁雨为什么到处求人想到纪容卿宫里伺候的原因。

她在选秀的时候,曾经在宫道上偷偷瞧过纪容卿一面。

当时霁雨便觉得,这位主子如此貌美出众,入宫后必然会得圣心。

若是能够跟在宠妃身边,她也能多得些赏赐,还能私下给自己攒点儿嫁妆。

她家里那个情况,想来必定不会多为她的婚事打算,若是伺候好了主子,说不准主子还能给指一门好婚事,要是能够嫁给皇城的内禁军,她这一生也算是有指望了。

可如今,霁雨被人打了六十杖又成了罪婢逐出了宫,霁云几乎都能够想象,她会面对怎样的将来。

她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子银钱,也都帮着主子疏通关系和打点下人花得差不多了。

霁雨她日后,可要怎么办啊!

霁雨为了主子落得如此下场,可进入冷宫这些时日来,霁云从未听纪容卿提起过一句霁雨。

就仿若,她从来没有这个侍女一般。

霁云也是人,就算对主子敬若神明,可如今心中也难免会多想几分。

日后,她会不会比霁雨姐姐的下场还要惨?

她会不会就被锁死在这冷宫中,一辈子也出不去,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所以,她也只能在心中说服自己。

陛下心中是有主子的。

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住主子性命的权宜之计。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在这冷宫中坚持下去。

霁云的话,也给了纪容卿一些坚持下去的力量。

是了, 没错,自己从小就是得上天厚爱的,上天必然不会一直让自己待在这冷宫中。

圣上是喜欢自己的,他看自己的眼神,里头满是疼惜和爱意。

而且还有程让,他也不会让自己一直蹉跎在冷宫中的。

“你说得对,霁云。可如今我们一直在冷宫中受磋磨也不成,我们得让圣上知道,我在这冷宫中过得有多凄惨,这样圣上才会怜惜我,心疼我,想将我救出去的心才会更加强烈。”

纪容卿一把抓住了霁云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去,跟楚琊说一声,让他给程让捎个信儿,把我今日所受的苦楚说给程让,最好让陛下知道这件事。哪怕不能立刻将我从这冷宫中放出去,好歹也让我过得更加舒坦些。”

霁云忙点头。

“奴婢立刻去办。”

楚琊的动作很快。

或者说,他是真心心疼纪容卿。

想到那个姿容绝世的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楚琊恨不能立刻打开冷宫紧锁的大门。

可是他好歹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这大门若是未经允准打开,他的性命也要跟着丢了。

今天看到她在院中被那些疯女人攻击的场景,楚琊更是心急如焚。

他不能进入院中,只好给了那侍女一些伤药,可是她的腿怎么办?

乐安公主如今还未痊愈,跪刑便还要继续,可纪主子的腿受不住了。

再这么下去,就真成了废人了。

他托了宫中相熟的小内侍传话,下了值后,自己则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芙蓉园内等候。

因着上次芙蓉园内的意外,一下折进去了三位宫妃,所以如今宫妃们也不愿来这里了。

除了侍弄花草的宫人,这里几乎罕有人至。

而如今,正好是宫人换值的空档,所以楚琊才敢大着胆子来这里等候。

加上这里是内外宫的边界地带,一会儿走的时候也不容易引人察觉。

否则,被人发现了在宫中不按巡防路线走动,轻则杖责,重则可是要丢了性命的。

在芙蓉园的假山后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一道有些阴柔的声音。

“传话之人可在。”

“程大人,小臣在此。”

楚琊从假山后走出,朝着程让拜身行礼。

“是你找我?”

程让虽然在圣上面前恭谦,在纪容卿面前柔和,可到底是宫里内侍的顶尖人物,是陛下的心腹,在楚琊面前自然也是摆足了派头。

他上下打量了下楚琊,已经迅速认出了此人是谁。

晋文伯家的嫡次子,本来是在崇贤馆读书的,可惜学业上一直平平,完全比不过他那位庶长兄,于是为了出人头地,特意求了圣上安排进了禁军中,还特意去了护卫皇宫的北衙禁军千牛卫,想着能立下些功绩,也好为将来承爵做些铺垫。

可惜,他在千牛卫中也是劣迹斑斑,招猫逗狗,后来犯了错被打发去看守冷宫了,直接前程无望了。

这样一个人,纪主子怎么会找他来传信儿。

不过很快,程让就没工夫考虑这些了。

“什么?!”

程让是知道纪容卿每天要受跪刑的。

只是,他特意叮嘱过六局前去盯着跪刑的女官,说这位纪主子虽然如今成了庶人,可陛下心里还是记挂着的,让她们盯着的时候都长点眼。

按理说,有自己这一番话,那些人精一样的女官,不会盯得那么狠啊,怎么会才半个月就腿断了。

还是说,皇后下手了?

程让的脑子里快速运转思索着。

“前来监刑的女官倒还好,允许纪小主每个时辰略微休息上片刻,可那冷宫中的废妃和庶人,一个个如今都疯疯癫癫的,今日就有一个疯子庶人咬了纪主子不说,还在拉扯间,将纪主子直接拽倒在地伤了腿。明日六局的人若还去监刑,这如何熬得过去。”

楚琊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程让也没了刚刚沉着的模样。

他略一琢磨,低声道,“我这里不好去太医署,太过招眼反而给纪主子惹事。你去太医署找个医女给主子瞧瞧,至于跪刑,我来想办法。”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楚琊和程让分开后,准备去外宫边沿上的太医署。

结果,途中碰见了一队采仗。

最中间的四人抬的轿辇上,一位杏色宫装的丽人端坐其上。

楚琊忙低头靠墙回避。

只是,他心中也有些疑惑。

宫中二十七世妇以上的品阶才可有自己的采仗,可刚刚那位娘娘,鬓边的钗环制数,瞧着倒像是个低位妃嫔。

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