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音坐在医院里,手腕被一副喷漆手铐捆着。
她视线穿过围绕着她的护士,锁定不远处的萧玦,诡谲笑起来:“萧长官。”
萧玦挺拔的姿势一僵,戒备地回眸看她。
他好像是在防备着什么,深邃眼瞳里滚动着黎知音看不懂的情绪,迈着修长双腿,到她面前站定。
她礼貌地抬了下手:“我什么时候能被你们放开?”
萧玦扬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楼小姐,你刚才蓄意将你的弟弟从万丈高空中丢下去,现在你的人性值只有0,在你的人性值恢复之前,我不会把你放开,因为你随时都会暴走。”
虽然现在是0没有暴走就已经很奇怪了。
黎知音烦躁地轻啧一声:“那我那个小蛋糕味儿的弟弟呢。”
萧玦不语。
黎知音恶劣地笑起来:“他有没有跟你说,是他先掐我脖子的,我只是出于正当防卫啊,萧长官。”
她将手铐摇晃得哗哗作响:“所以你把我放了吧,萧长官,我一看你就是个听话的好长官。”
她声音是甜腻的,属于楼念。
而黎知音的声音是气音,还有女性的磁性,妙就妙在她说话的腔调,永远都有一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狂妄。
所以她的尾音是钩子,永远都在上挑。
他刚才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呢。
这个楼念和黎知音说话的腔调简直一模一样。
手铐晃动的哗啦声很清脆,萧玦突然想起休息室里少女情难自抑的呼唤。
——“萧长官是谁的狗?”
——“呃、是、是黎知音的狗。”
——“那你给我叫一个。”
——“……汪。”
他浑身紧绷,挽到小臂上的衬衫都被肌肉塞得鼓囊,视线落在她被手铐拷住的手腕上。
黎知音会用这手铐中间的铁链勒住他脖子。
她会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拷住他,叠声呼唤他的官职。
萧玦呼吸急促,手腕上佩戴的人性值检测仪又开始嗡嗡震颤。
这是他人性值在降低的象征。
他愈发怨恨地盯着黎知音的双眼。
“医生马上就过来取走你的血液,我需要对比一下你的dNA。”
要是这家伙是楼念——
他会亲手杀了她!!
黎知音感觉到萧玦身上传来的杀意,有些焦躁地拧起眉。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只有两个男朋友吗?
他怎么用这种眼神看她?
好像一头要给主人报仇的忠犬啊。
黎知音别开头,看向四周。
颜觉夏颓废地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迟野坐在他身侧,手里的枪上下抛举,朝她投来阴森的目光。
玄熙已经将她从头扫描到脚,似乎在确认她身上到底都有什么义体。
还有一对双胞胎。
其中一个双胞胎红着眼瞪她,要把她生吞了。
另一个双胞胎冷冷睨着她。
她再看向左边。
墨斯年目光灼灼,盯着她的双眼。
萧承抱臂冷笑,也不知道笑个什么东西。
黎知音:“……”
完了,她看错了。
这里不是一头忠犬。
这里有一片忠犬!
要是再找不到黎知音,他们就要把她活活碎尸了。
谁能来救救他们啊,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她了。
每一个都长得这么好看,她真的不想杀啊!
几个医生护士走到她面前,准备抽她的血。
黎知音:“等一下。”
身边人朝她投来嫌弃的眼神。
她认真提问:“我知道我可能跟黎知音的失踪案有关系,但你们抽我血又有什么用?我这人很虚弱,不能流血的。”
纪夜冷笑:“你都把你弟弟挂在浮空车上了,你还好意思说你虚弱?”
墨斯年走到她面前,语气矜贵,不容辩驳:“因为你是个四级,现在变成了十级,我们要确认你的身份。”
黎知音眯起眼:“身份?”
墨斯年神色冷傲:“黎知音就是十级,现在黎知音消失,你变成了个十级,我们要知道你到底是谁。”
黎知音蹙起眉,脑袋被人强硬按住。
医生拿着个设备先进的针管,刺入她脖颈的仿真血管,再向下钻去。
改造了全身就是这样,真实的血液会在内里一层循环,义体的血液会在外体循环,想要取血,就要在她的脖子上钻一个小窟窿。
如今医疗发达到已经不需要验血了,做个全身扫描,什么毛病都能知道。
所以取血成了最痛苦的事情。
针刺破她的义体,进入她最深层的肉里,还要放一会血,不能让蓝血混进去。
黎知音明显感觉到那小电钻旋进她的内层,疼得仰起脖子,贝齿咬住下唇,晕开一片血红。
楼不妄看她这样,嘴角上扬,有种复仇的快意。
黎知音余光一扫,注意到他这一头红毛。
她的血还要放一会儿才能干净。
她招手:“滚过来,咱俩的事情还没完呢。”
楼不妄瞳孔骤缩,生气地跑到她面前:“凭什么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啊,你是我的谁啊?!”
黎知音抬脚踹他小腿,楼不妄没有站稳,扑通倒在椅子上。
他想起来,头发被一股力道抓起,刺痛得像是要将他头皮都撕下来!
楼不妄忍住嘴里溢出的痛呼,恶狠狠瞪向她:“黎知音!你现在抓着的可是楼家六少爷的秀发!等待会儿血液报告出来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是被楼念耍了!到时候我要你们家赔我精神损失费!”
迟野沉声警告:“话别说得太满,她不一定就是黎知音!”
“狗屁!你们看不出来这是个暴力的变态吗?楼念才不会打人呢!”楼不妄扭曲地弓着背,疼得龇牙咧嘴:“也是,你们一群抖m,她打你们的时候,你们就顾着爽了!”
黎知音眼一眯,继续收紧五指:“我只是把你施加给我的暴力还给你了,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楼不妄脸涨得爆红:“我们不一样!我打你,跟你打我,怎么能相提并论?!”
黎知音微微一怔,笑起来:“是啊,我们不一样。”
从小到大,母亲一不顺心就打她。
所以在楼不妄的幼教里,欺辱她,成为了他人生里的一部分。
心不顺的时候就抓她头发,生气的时候就扇她巴掌。
他三岁的时候就学会抠她眼睛了。
长大后,他就拽她头发,逼她下跪。
她永远都不能还手,因为他是尊贵的六少爷,她是悲哀的五小姐。
全家福里永远没有她的位置。
她永远只能跟佣人在一起吃饭,所有人都去参加聚会的时候,她孤零零缩在杂物间里,透过门缝观赏他们的华丽。
……
好奇怪。
怎么感觉她有别的人生也是这个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