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霍姝柔总感叹自己可怜。
其实,早逝的傀儡皇帝又何尝不是呢?甚至,他比自己还可怜。
听母亲说…小皇帝死无全尸了。
无辜枉死,他在九泉之下,应该没法安息吧,他虽是父亲杀的,可自己为虎作伥,也有一半的责任。
她这辈子的罪孽,是洗不清了。
————
霍姝柔眼神一顿,暗自想道:如果…她生得奇丑无比的话,父亲是不是就不会设局让她入宫了?
不进宫,也就意味着没有后续…那一系列的糟心事了。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
鱼玄麟已将霍姝柔视作手下败将,她见对方神色凄然,沾沾自喜道:“呵!你输的一败涂地啊。”
“论智谋,你没有,论容貌,其实我不也不输你,只因没个好出身。”
鱼玄麟自视甚高,对自身的姿容极其自信,她身份卑微,根本就没有资格评选京城第一美人。
论选京城第一美,不单单只是挑选全天下容貌最美的女子,而是要结合家世、品行、才学等因素。
像她这种下九流的戏子,哪怕姿容过人也无用,只能默默地充当旁观者。
鱼玄麟心有不甘:“你德不配位,要单论容貌,我鱼玄麟从不输任何人!”
“……”
闻言,霍姝柔微怔,鱼玄麟此番话,是作何意思?她大张旗鼓来延禧宫闹事,只为比美?!
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要来有何用?又不能当饭吃!!
谁爱要谁拿去!!
……
霍姝柔问道:“你来延禧宫,只为与本宫争论相貌的高低!?”
鱼玄麟攒眉:“当然不是了,我不过是感叹命运无常罢了,再好好的欣赏…昔日的天之骄女跌落神坛。”
“本宫看你是无聊至极!”霍姝柔没好气地说道,忍住腹中的痛感,用力推开鱼玄麟。
事发突然,这猛然一推,使得鱼玄麟重心不稳,还不小心擦伤了手掌。
鱼玄麟神色一变,怒火中烧,她抬手,指向一旁的鱼缸,又给了陪同的侍女一记眼神。
玉婵心领神会,快手快脚的端来一盆冷水。
鱼玄麟已然起身,不怀好意的笑道:“贵妃娘娘的头发乱了,给她顺顺吧。”
“是。”玉婵应道。
很快,一盆冷水就稳稳当当的浇在霍姝柔的头顶上,霎时间,她从头凉到脚,头痛欲裂。
霍姝柔轻抚隆起的小腹,语气沉重:“鱼玄麟!父亲不过宠了你几日,你就这般得意忘形了!?”
腹部疼痛难忍,霍姝柔指尖微颤,来回抚摸,她抬头与鱼玄麟对视。
“本宫的孩子要是有任何差池,父亲绝不会放过你,他一定会杀了你!!”
……
鱼玄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讥笑一声,又蹲下身来,用力掐紧霍姝柔的下巴。
“大渊最最尊贵的娘娘啊,我不仅不会死,还会做皇后。”
霍姝柔失语片刻,这人怕不是有臆想症吧?!
当皇后?她当哪门子的皇后!?
除非父亲登基了,鱼玄麟才有可能做皇后,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的弟弟蠢笨不堪,要是父亲真做了皇帝,那百年之后,又能传位于谁呢!?
此时,霍姝柔的脸色很难看,她用手支撑地面,才得以保持平衡。
下巴被捏得生疼,小腹的痛感又强烈,她艰难道:“你别…痴心妄想了,父亲…是不会造反的。”
霍姝柔曾在钟月华的口中得知…霍鸿轩自始至终都没有篡位的意思。
母亲说父亲的身体有恙,恐怕再难拥有子嗣,所以,父亲才会坚定的扶持她腹中的孩子登上皇位!!
……
鱼玄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愚蠢的娘娘啊…你又不是你父亲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他不会谋朝篡位?”
“他若是没有此意,又怎么会放任我…将这延禧宫搅得天翻地覆呢?”
听完,霍姝柔瞳孔一震,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她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说…是父亲允许你来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
荒谬!!
这太匪夷所思了,父亲何故造反?他没必要谋朝篡位,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最主要的是,他后继无人啊!!
……
鱼玄麟松开霍姝柔,得意的摸了摸肚子,眉峰微挑:“怎么?贵妃娘娘还不明白吗?”
霍姝柔:“?!?!?”
鱼玄麟轻扯嘴角:“我有了太师的骨肉…”
“这更不可能!”霍姝柔一口否定。
鱼玄麟蹲累了,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诧异万分的霍姝柔。
洋洋自得道:“万事皆有可能,我确实已有身孕。”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不会的…”
……
霍姝柔震惊不已,她垂眸喃喃自语,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
“娘娘啊…你就别自欺欺人了,接受现实吧。”
鱼玄麟继续补刀:“你父亲得知我有孕后,就让我来延禧宫处理掉脏东西,顺便…惩诫有辱门楣的荡妇。”
……
鱼玄麟再次看向玉婵,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玉婵动作迅速,很快,又将一盆冷水浇到霍姝柔的脑袋上。
此时的霍姝柔失魂落魄,心灰意冷,突然,她感觉腹部一紧,抽疼的厉害。
闷哼一声后,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不一会儿,血水与冷水交融,地面上湛红一片。
霍姝柔神情愕然,目不转睛的望着血水,鱼玄麟的话…简直比刀子还要锋利。
脏东西!?
父亲说她腹中的孩子肮脏?…
而她,则是荡妇?…
可笑,真是可笑啊!!
……
不堪入目的画面在眼前一一掠过,霍姝柔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来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人,此人,还是她最敬仰的父亲!!
就算是养一条狗,这么多年,也该有点感情了吧。
她甚至…连孩子父亲具体是谁,都不知道。
认清霍鸿轩的真面目后,霍姝柔自嘲一笑,自己真的好蠢啊…
父亲杀了沈景漓,自是罪孽深重,而自己呢…为虎作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