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将行李箱放在地上,熟练地拿出衣服和被套,放在了床上。
他整理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正确的位置。
最后,他把箱子合上,放进了床底下。
收拾完一切,他坐在床上,失神地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月光。
来之前,他妈妈告诉他不要想家,只需要一年的封闭训练,就能和他们见面了。
可是,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个大人问了自己好多问题,他都如实回答了。
但最后那些人都说自己有病。
尤其是那个老爷爷说,病人说的话是不可信的。
他更不明白了。为什么病人说的话就不可信?他明明说的都是实话。
今天他看到了很多穿着白色衣服的医生,他们看向自己的表情,都很面善。
就和之前所有人遇到自己,都会夸赞自己的表情一样。
但他从没有来过这里。
他喜欢这种冷冷的环境,但是他不喜欢遇到的那几个穿着蓝色条纹的病人。
因为他们的眼神给他一种害怕的感觉。
而且……
赵牧沮丧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现在也变成了穿着蓝色条纹的人。
在拎包入住前,他曾经留意过大门上写着的字。
是“邬洲市第三区精神病院。”
他很好奇,自己是住院了吗?他从没生过病,只是去医院接种过疫苗。
这里给他的感觉,好像是医院啊。
他思绪纷飞,又开始思索一年前出现过的林维颂。
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狼牙,他心情有些低落。
林维颂为什么不来找他?
他们明明约好的。
现在的赵牧还不清楚“失约”这个概念,因为赵家一向奉承的教育良好,只会告诉赵牧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他以为,只要拉勾,林维颂一定会出现。
爸爸给他请的教师,还有他上学时老师教的东西,他已经完全理解并记住了。
他特意将后面一年要学的东西都学完,然后才选择直接回家,去见林维颂。
可在听到自己又提出要找林维颂的时候,他爸爸大发雷霆。
似乎他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他有些害怕地站在一旁,听着赵丰贺朝自己吼。
赵牧无措地掰着手指,他感到委屈。
他明明已经把爸爸要求的事情都完成了,为什么爸爸还要生气?
他完成了爸爸的心愿,爸爸也该完成他的心愿啊。
可爸爸没有带他回家,而是来到了这家医院。
赵牧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茫然的心情。
之前冲自己大发雷霆的爸爸,似乎和以前记忆中的爸爸不太一样了。
赵牧躺在床上,思考着这个五岁幼童想不通的问题,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笑眯眯的护士。
她看着赵牧的眼神带着一丝讨好,语气温柔地说道:“小牧,该起床了。”
赵牧愣了好几秒后,才发现自己现在在医院了。
他乖巧地点点头,掀开被子,刷牙洗脸。
护士惊讶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有些嘀咕道:“这种大少爷,居然会自己刷牙?”
她进来是想伺候一下这个孩子的,万一他高兴了,给她一些小费,也够她几个月的工资了。
院长特意照顾了一下赵牧的身高,所以在VIp病房安排了好几个凳子。
其中一个放在卫生间,赵牧站在凳子上,正好能够到水龙头。
一系列的动作,赵牧完成的都很自然,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这让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帮忙的护士没有一次插手的机会。
等赵牧洗漱完,走到护士面前,安静地抬头看她。
护士连忙扬起笑脸,说道:“一会小牧跟我去拿药。药是需要每天都吃的。一天三次。”
“和吃饭一样吗?”
赵牧走在护士旁边,抬头问道。
“是。等吃完药,就可以吃饭了。小牧的症状只需要吃药就好了。”
赵牧懵懂地点点头。
护士继续找话题:“等吃完饭,小牧就可以在病院里溜达了。也可以看看书。院里有一个小型图书馆,前几天刚添进来一批书。”
护士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偷偷看了眼赵牧。
赵牧脸色平静,乖巧地听护士说话,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护士眉头紧皱,难道给精神病院捐仪器、捐书、重修的那个金主不是他?
她得到的消息是错的?
否则如果赵牧知道那些书都是他爸捐的,他怎么可能不是骄傲地说出来是他家做的呢?
想到此处,她心情有些不好起来。
亏她还和同事调了班,欠了人家一个人情,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不过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足,她边走边和赵牧介绍哪部分是走廊、病房、食堂等等区域。
就在他们转角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赵牧好奇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一群人围在一起,看动作好像在打人。
赵牧眼睛睁大,有些不敢相信那群人在做的事情。
他不自觉地往那边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被护士拉走了。
护士急忙警告他:“以后你遇到了扎堆的病人,千万不要上前干涉,知道吗?”
“为什么?”
赵牧好奇地问道。
“他们都是比较极端的病人,他们已经治不好了。如果一旦有事情不顺他们心,他们可能会杀人的!”
“杀人?杀人不是犯法的吗?”
爷爷告诉过他,不能杀人,尤其是不能主动杀人。
只有对方想杀自己的时候,才能反击。
否则,爷爷和爸爸都会不高兴的。
“但是他们不会被判刑。只要是穿着这种蓝白色条纹衣服的人,你就离得远远的。你的房间只有你的指纹和医生的指纹才能打开,所以你要是遇到困难,没有医生在场的情况下,就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间知道吗?”
赵牧乖巧地点点头。
在护士拉着他往另外一侧走的时候,赵牧好奇地回头看了眼那群人。
他个子矮,平视前方的时候,只能看到好几双腿,还有正中央倒在地上的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脸上全是血,蜷缩着哭嚎,一双亮眼的红鞋被人踹飞了一只,沾满了灰尘。
男人紧闭着眼,满脸都是血痕,但还是被人毫不留情地踩踏着。
终于,他身体不再动弹,握住头的手卸了力气,眼眸无力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