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封仲清离开后,柔则道:“封太医说的这话原本也没什么问题,你如今身子虽然好了,但皇上去你屋中留宿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齐月宾苦笑,“我如今已是人老珠黄了,便是想复仇也是有些困难。”
“月宾,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年岁相当,比起那些个还没长开的丫头片子,我们这容貌又哪里人老珠黄了?”
柔则最近心情很好,说话都随意了许多,连自己的玩笑都开得起来了。
齐月宾道:“也就是你看我这么多年,才觉得我没有变。”
“姐姐莫要灰心,这后宫之中,恩宠起起落落是常事。”
柔则有意冷落齐月宾。便是称呼都更亲近了几分,也不在乎位分尊卑了,仿佛真的姐妹一样。
“姐姐温婉贤淑,不过是一时被皇上疏忽了,想要重新入皇上的眼,我也可以帮姐姐一把。”
齐月宾怔住了,没想到她有朝一日还能从柔则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这后宫之中,人人都为自己打算……你却待我这样好。”
柔则叹气,“姐姐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姐妹多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我虽如今承蒙皇上宠爱,可也知这恩宠如浮云,说不定哪天就散了。咱们相互扶持,总好过一人单打独斗。”
齐月宾盈盈下拜,“若真能如此,嫔妾多谢娘娘大恩。”
柔则赶忙扶起她:“姐姐何至于如此客气?快别多礼。”
柔则与齐月宾再一次达成协议之后,她便开始关注胤禛最近的动向。
“我前几天去皇上那的时候,听说蒙古那边来的人要听江南的丝竹之乐。姐姐不是自幼研习琴艺吗?咱们可以从这儿入手。”
齐月宾思忖片刻,道:“我的琴艺虽算不得顶尖,却也有些心得,只是在蒙古诸部跟前表演,还需要一个推力。”
“你放心,这个就看我。”
-----------------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齐月宾闭门不出,日夜苦练琴艺。
柔则也没闲着,她差人寻来了琴谱,还特意请了一位乐师悄悄进宫,指点齐月宾。
之后,柔则便打听着胤禛的动向,打算合适的时间安排。
打听到胤禛会在九州清宴宴请蒙古王爷,便提前安排齐月宾在去九州清宴的必经之路上的水榭抚琴。
蒙古这次来的是博尔济吉特族人,正是乌日娜的弟弟博尔济吉特·卓然,新任的博尔济吉特王爷,也算是胤禛的老相识了。
卓然道:“一想到这是姐姐曾经待过的地方,我就又想起姐姐来了。”
提起乌日娜,胤禛还略微有一点心虚,不过那一丝丝心虚和愧疚很快就不见了。
“提起她来,朕也甚是可惜。”
胤禛道:“我们曾经也十分恩爱过,若是她能给朕留下一儿半女,也算是给朕留了一点念想。”
卓然家中当初也接到过乌日娜写的信,听阿玛额娘说过,乌日娜当初为了求子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若是姐姐能留下一个孩子,我这个当弟弟的也算是有点念想。”
卓然叹气,“当初姐姐来大清的时候,我年纪尚小,都不记得姐姐长什么样子了,依稀记得姐姐对我很好。”
胤禛说道:“她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子。”
两个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听到了琴声,不禁驻足。
这琴声婉转,似曾相识却又让人忍不住探寻。
两人顺着琴声走去,看到了水榭中的齐月宾。
齐月宾一袭素色罗裙,妆容淡雅,端坐于琴前,手指轻抚琴弦,悠扬的琴声缓缓流淌而出。
她这样端庄的长相,虽然不够貌美,收拾起来也有几分动人。
“端嫔?许久不见,你这琴艺倒是愈发精湛了。”胤禛出声道。
齐月宾忙起身行礼,柔声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卓然道:“好琴声,这便是来自江南的丝竹之乐吗?”
齐月宾像才看到了卓然一样,行礼说道:“王爷。”
胤禛哈哈大笑:“端嫔乃是京城人,并不曾在江南生活过,不过这样的乐声不光是江南有,我们京中的贵女,也有精通此道的人。”
齐月宾给胤禛大大长脸了,他自然是很高兴的。
胤禛问齐月宾:“你有这样一手好琴艺,朕从前怎么不曾听你弹过?”
齐月宾抿唇一笑,脸上带了几分自然而然的羞涩,“听闻皇上喜爱江南丝竹,嫔妾便想着练上几曲,若能博皇上一笑,也算臣妾的福气。”
齐月宾这番话更是让胤禛在卓然跟前长了脸。
刚才因为乌日娜去世的那点儿在卓然跟前的不自在,彻底消散了干净。
胤禛和卓然坐在一旁细细聆听。
一曲终了,卓然赞道:“好曲,好琴艺,听娘娘的话说,这是为了皇上临时练的,便如此厉害了,实在是令微臣佩服。”
“若端嫔娘娘不是皇上的妃子,微臣倒要叫自己的女儿跟着娘娘学习琴艺了,可惜我们蒙古没有会如此乐器的人。”
胤禛被卓然这番话夸得心花怒放。
他当即邀请齐月宾同他们一起去九州清宴的宴会上。
酒足饭饱之后,卓然回了自己的住处,胤禛便叫苏培盛将齐月宾请了过来。
齐月宾早有准备,但当苏培盛传旨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久违的激动。
此时胤禛在她眼中不单单是皇上。
他是送子的观音,行走的钱袋子,是叮当响的升位份圣旨,是她后半辈子富贵荣华的保障,是给他们齐家升官的大冤种。
在胤禛的眼里,齐月宾的眼睛闪闪发亮。
那眼中闪闪发亮的东西,一定都是对自己的崇拜和爱慕吧。
他满眼欲望,挥手断了红罗帐。
-----------------
胤禛宠爱一个人,向来是连续一段时间宠她的。
在这样频繁的次数下,齐月宾终于在封太医那里得到了好消息。
“恭喜小主,小主的脉象虽然微弱,但已经能摸出来是喜脉了,恭喜小主得偿所愿。”
齐月宾心中大喜,但表面上仍保持着端庄:“有劳太医了。”
“这件事还请太医暂时隐瞒。”
封太医知道齐月宾和柔则是一伙的,自然会为她保守秘密。
柔则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也喜不自胜。
齐月宾关注了一下柔则的表情。
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高兴的,才放下了心。
至少柔则此时需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后宫中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柔则虽然对上宜修全输,但对付她来,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这个消息什么时候说出去比较好?”
柔则道:“我们要利用一下华妃。”
“利用华妃?”齐月宾重复了一下,她是聪明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柔则的意思。
柔则的意思是先让华妃她们几人发现异常,若是她们对她出手,这个时候再捅到皇上跟前去,效果是最好的。
毕竟如今已经有柔则的孩子珠玉在前,皇上对于这个后来一点的孩子自然是没那么看重。
但若是那孩子被人害得险些没有了,但想必皇上对这个孩子会看重积分。
若是能借此机会让皇上责罚华妃,她们两个人都能安生好长一段时间。
“姐姐说的没错,那这件事我们要如何操作?”
柔则之前便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她详细的跟齐月宾讲了一遍,嘴里还不住的重复着。
“若是这个计划成了,以后你的孩子便是皇上最看重的孩子了。”
柔则虽说口口声声说希望皇上看中齐月宾的孩子,但是心里却有着另一份的打算。
生下来算什么本事,养的大才算本事呢?
靠着这个孩子得了皇上的几分关注,利用完了再弄死也不迟。
当然若是公主或者是个资质平平的孩子,让他活着也没什么大碍。
-----------------
六月底的时候,圆明园的荷花就已经开得极为繁盛了。
宜修组织着大家来观赏荷花。
这样人多眼杂的时候,齐月宾如今有了身孕又不足3月,本来是不该来的同理,柔则也不应该来。
但是她们两个早就想在人多的时候实行她们的计划,便跟着来了。
众人正说着近日内务府新贡的绸缎花样,富察贵人眼尖,瞥见齐月宾撑着自己腰部的动作,心中一惊,面上却仍带着笑,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端嫔姐姐,近日瞧您气色愈发好了,只是你这姿势怎么像是我怀孕那时候?”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齐聚在齐月宾身上。
齐月宾脸上镇定自若,浅笑道:“许是中午吃撑了些,所以才不自觉的扶着腰。”
佟佳婉清本就一直对她心存猜忌,此刻哪肯放过这机会,挑了挑眉,冷笑道:“本宫瞧着可不像,端嫔,你该不会是有了身子吧?”
柔则说道:“华妃娘娘这话说得,若是端嫔姐姐有孕,那可是大喜之事,姐姐怎会瞒着咱们姐妹呢?想必真是如姐姐所言,不过是午膳吃撑了。”
齐月宾顺着柔则的话点头称是。
可在场众人,心中各有思量,有的面露狐疑,有的则暗自嫉妒。
佟佳婉清哪里会被这一两句话唬到?
齐月宾身形清瘦,看着便不是个贪嘴的,又怎么会吃撑呢?
刚才齐月宾那样子,分明是多有遮掩。
说不定是真的有孕了。
众人散去以后,佟佳婉清便叫人去查齐月宾近日的情况,还叫人去太医院查她的脉案。
在这后宫之中有了身孕,却隐瞒不报,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罪,但是叫皇上知道了,只怕是心有芥蒂。
-----------------
齐月宾与柔则前脚回了宫,后脚就听闻了清凉殿那边的动向。
这佟佳婉清还真如她们算计的那般动作。
她们不敢让佟佳婉清动手太过,生怕这来之不易的孩子就不小心没了。
但是用一点小的倒没什么问题。
“如今华妃她们必定都起了疑心,已经开始动作了。”
柔则道:“姐姐莫急,眼下咱们尽快将此事告知皇上。”
“不过在告诉皇上之前,想必她们会有一点动作。”
齐月宾微微皱起了眉头,此事的风险虽然也不大,但到底是在赌博。
“成与不成,只看今天了。”
-----------------
佟佳婉清那边很快就查到了齐月宾的脉案。
果然,早在几日之前,她便查出了喜脉,却隐瞒不报。
若是此时她将这件事告诉胤禛……
不在告诉胤禛之前,她要想想有没有机会先下个手?
兰心从怀中掏出脉案,“奴婢过去的时候,见端嫔正在太医院那边,说是要找什么东西,奴婢便将这个拿回来了,奴婢走的时候听说端嫔还在找这脉案,想来是要摧毁它。”
佟佳婉清喜不自胜。
“好好好,干的漂亮。”
此时富察贵人也来了。
富察贵人看到佟佳婉清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娘娘,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个两个的都把孩子生下来,否则日后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吗?”
佟佳婉清咬牙切齿道:“本宫自然不会让她们得逞。”
说着她狠狠瞪了富察贵人一眼。
富察贵人莫名躺枪,双眼有些懵。
“你若是将那孩子生下来,如今咱们这边也有孩子了,你将孩子放在本宫名下养,皇上日日来本宫这里,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富察贵人心痛啊,她难道不想留下那个孩子吗?
这后宫之中的女子,谁不知道孩子才是最可靠的,靠皇上那点子宠爱哪能走到最后呢,但是那孩子也不是人人想有便能有的。
佟佳婉清招来兰心,低声吩咐:“你去找阿玛的人,趁着夜色给她撞一下,天黑她看不清是谁下的手,最好一下就把孩子撞掉。”
便是佟佳婉清自己没有身孕,她也知道女子怀孕的头三个月胎儿不稳,很容易就没了。
兰心领命而去,佟佳婉清坐了下来,那慌张去了几分。
富察贵人在一旁听着瑟瑟发抖,她也没想到佟佳婉清竟然会用如此直接的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