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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自然也是不会走的。

她若是连顿饭都没吃完就回去了,便是费扬古不会说什么,只怕这多罗格格也会忍不住。

若是为此影响了四贝勒府上的风评,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她要等着费扬古和多罗格格主动退让。

果然,很快就等到了。

“好孩子,一路过来多辛苦啊,先把饭吃了,其他的我们之后慢慢说好不好啊,你额娘,你额娘她就是心急,其实没什么坏心思的,都是为了你们好。”

费扬古看着眼前的女儿,好声好气地劝说,他总也不想担个女儿回娘家,一顿饭都没吃完便被气走的名声。

多罗格格侧了侧身子,没有说话,费扬古都这么说了,她还不至于跋扈到当众唱反调。

一顿饭吃的是心惊动魄,但好歹后边每个人都勉强吃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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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宜修刚刚回到自己的玲珑轩,她躺在那张熟悉的小床,上细细想着该如何找到额娘的死因。

思来想去,她心想只怕还得是从这府中的老人入手才行。

回来之前,那芳落她又细细问了一遍,也只回忆出了,当年额娘在生了她后,被精心照料,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很讲究的。

额娘究竟为何还会突然去世呢?

这样的疑问她小时候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当时每一个人都告诉她,是因为额娘没有福气,才丢下年幼的她离开的。

刚刚饭桌上的发火,她除了有不想再忍受多罗格格之外,也存了试探的意味。

她相信,刚刚的事情无论阿玛费扬古之后如何下令不许声张,这府中都会有人知道的。

若是有心之人,看到她今时今日的样子,说不定会主动找上门,吐露详情。

“噔噔噔。”

一阵敲门声就在此时响起。

宜修从床上起身,神经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探头进来的是绿云,宜修的神经又松了下来,绿云如今不过十七岁,比自己还小,她总不能指望这样一个小女孩,能知道十年前王府中的隐情。

一见面,绿云便扑向了宜修:“宜修姐姐,你刚刚好威风啊,我偷偷瞧着那两个女人的脸色,心里快高兴死了!”

宜修嗔怪:“小孩子,便总把死呀活呀的挂在嘴边,不吉利!”

绿云仿佛听不到一般,径直坐在了宜修的床上。

她的出身比宜修其实要差些。

她自小没了额娘和阿玛,一直借住在乌拉那拉家,饮食供应虽然不缺,却也没有更多的关爱了。

如果说宜修尚且还能得到费扬古的些许关注,以及多罗格格和柔则的猜忌,那绿云便是这府中的野孩子一般。

唯一特别的或许就是她的名字了,绿云,哪里有绿色的云朵呢?

据说是因为出生在一个夏季的雨天,房外树木翠绿,天上有彩云飘过,便起名唤做了绿云。

无心插柳的起名,却藏进了些许韵味。

宜修一直觉得这名字很是有趣。

而这绿云倒是像夏天一样,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即便身上的衣服都破损了,她还是能露出一副灿烂的微笑。

宜修笑道:“我还没恭喜妹妹,说定了亲事。”她伸手从自己的头发上拔下一根簪子道:“这是当日弘晖出生时,贝勒爷赏的,便送给妹妹做礼物了。”

绿云笑嘻嘻地收下,又伸出胳膊缠在了宜修的腰间道:“姐姐,你自从出嫁后就没再回来过了,你不知道这府里人虽然多,却再没有人陪我说话了。”

宜修笑笑没有说话,在后来成为皇后的日子里,绿云已经甚少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

或许是那时候自己太忙了,忙到忽略了儿时的玩伴。

如今再见,倒是有几分亲切。

“姐姐,我想额娘了,你会不会也想你的额娘呢?”

绿云埋在宜修怀中半晌,闷闷地发出声音:“刚刚那桌子饭,说是大家一起吃,但谁看不出来,都是柔则爱吃的。不过,我们这两个没额娘的孩子爱吃什么,只怕也没人知道吧。”

宜修心中一动,心想这小丫头说话,怎么竟往人心窝里踹呢。

“我爱吃荷叶糯米鸡,话梅小排骨,三鲜烩竹笋豆腐汤,还爱喝加了花蜜的热牛乳......”绿云口中喋喋不休地报出了一串名字,最后叮嘱宜修:

“姐姐要帮我记得,这样就有人知道我爱吃什么了哦!”

绿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又挂上了灿烂的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刚刚闷着声音哀怨的不是她本人一般。

宜修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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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两年在府上开心吗?”

宜修换了个话题询问。

绿云仰着头想了想:“也无所谓开心还是不开心,都是我一个人在过日子,倒是最近有件不开心的事情在眼前。”

她嘟着嘴巴道:“姐姐,我的奶娘年纪大了,我本想等出嫁后便安排她出府里养老,在庄子上做个体面的妇人,可是多罗格格却说奶娘如今还不到府中规定放出去的年纪,不肯让奶娘出去养老。”

宜修心中一动问道:“你的奶娘如今多大年岁?你嫁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带个可靠的老人家也是好的。”

绿云摇摇头道:“姐姐你不知道,我奶娘说,不想再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呆着了,我额娘死的早,在我心中,奶娘顶的上半个亲娘了,我不愿意再让她跟着我受累。她如今虽然不过四十多,但既然有此想法,我自然要努力成全呀。”

宜修听到耳朵里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信息。

她理家多年,深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做到一位已经谈婚论嫁的小姐的奶娘位子上,上月例是多少,年节下的赏赐是多少,跟去府中被下人们讨好的概率又是多少?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自家小姐出嫁做福晋,正是可以威风起来的时候,怎么会提出要走呢?

这些事情,宜修知道,绿云的奶娘便是多打听几句,也能知道。

好不容易做到了下人堆里的头等位子,却在这个时候激流勇退,除非这位奶娘是跟银子有仇,否则怎么也不会算出这样一笔糊涂账的。

宜修突然沉了脸色,开口问道:“绿云,你来我房中找我,究竟是自己想来,还是别人要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