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舟微微一笑,说:“秦晚晚,我等你有一会了。”
秦晚晚愣了一下,怎么钓鱼钓出了一种反被人钓的感觉。
她惯用的套路后面接的应该是男方的羞涩与不知所措,这一上来便报出她大名还反将一军的操作,属实不多见。
不过这也使得秦晚晚来了兴致。
她坐下来,笑意不减,说:“嗯?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是被本姑娘的美貌吸引,之前偷偷打听过我?”
易舟用软勺把一块土豆饼拨进秦晚晚的餐盘。
“你来的晚,土豆饼估计没剩了。我特地给你留的。”
“……”秦晚晚望着餐盘里土豆饼,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易舟有点想笑。他回忆起上个轮回秦晚晚跟他的第一次会面,除却秦晚晚天生喜欢帅哥这件事,接了干掉易舟的活才是她接近他的原动力。
果然,没有强大的信念感的支撑,人在表现力上就稍微差了那么点意思。
秦晚晚稍微有点警惕起来了,她扬了扬眉毛:“什么意思?你查过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还说在这里等着我,你到底是谁?”
易舟不紧不慢地吞了一块红烧肉,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易舟。”
“我是吴柏树等了十九年的真神,是袁海静要保护的人,也是我让李响临时安排修改你的档案,把你从重症病房调到轻症病房的。哦,以及,我会是你最好的伙伴和战友,可以放心把命交给对方的那种。”易舟没有卖关子,平铺直叙捡着重点说。
易舟的心轻轻疼了一下。
哪怕正主正瞪着大眼不解地看着自己,易舟还是无法自控地想象着上个轮回的末尾,那个真正愿意信任他的秦晚晚死去的模样。
秦晚晚跟袁海静一样,是重症病房的病人。
上个轮回,袁海静死了以后,吴柏树迁怒于秦晚晚,所以才把她赶出了重症病房。这等于是一种“流放”。
易舟住院之后,跟李响商量了一下,他需要用人,袁海静位置特殊,不适合调整病房,不然一定会让吴柏树生疑心。
权宜之策,就是把重症病房的秦晚晚调换下来。
易舟知道,以秦晚晚的尿性,但凡呼吸到轻症病房自由空气的香甜,可能就想物色几个帅哥消遣一下。他只需要等候就可以了。
“这个开场比较炸裂,但是没关系,反正大家都在精神病院了,平日里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你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情。你可以去跟袁海静求证我说的话。也可以去问李响。”易舟笑了笑。
秦晚晚骂了一句“神经病”,端起餐盘来就要走。
易舟也不拦她,他只是稍稍提高了声音,说:“哦,友情提示一下,你务必要尽早干预一下沈辉的毒瘾问题。如果处理的不及时,他会出大事。失去他的那种难过,我不想你再经历一遍了。”
沈辉两个字一出,秦晚晚如被电击。
易舟太了解秦晚晚了,过去的接近深入和在乎并非虚假。
他完全知道怎么拿捏秦晚晚的内心。
秦晚晚把餐盘丢了回来,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了撩人的兴致,满心只有疑问:“你到底是谁?别想戏弄我,你怎么知道沈辉的,劝你识相,你要是不说,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会让秦晚出手,在大半夜杀进我的房间,用病号服作为武器,直接把我大卸八块?”易舟笑得把自己呛到,咳嗽了两声才缓了过来。
秦晚晚:“……你……还知道秦晚?这怎么可能,我刚从重症病房下来,轻症病房认识我的人不多。”
易舟正色道:“我说过了,我们之前就是伙伴。只不过你不记得罢了。”
秦晚晚疑惑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辈子的事情。”
“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易舟清了清嗓子,把上个轮回,他们两个人如何认识,如何假意结盟,如何互相试探,如何真正开始交心,以及秦晚晚跟他讲过的关于自己生活的事情,如何互相施救,又是如何亲眼见着沈辉离开人世,如何成为真正的伙伴,如何并肩作战的事情挑着重点跟秦晚晚讲了。
秦晚晚听完后不知道说什么,食欲全无,除了土豆饼,餐盘里的其他食物她动都没动。
她的反应跟阿国当初差不多,起初是不愿意相信,但易舟确实说了很多别人根本无法知悉的细节。
她没法不信。
“刘书记,今天吃这么晚啊。”
“刘书记,中午好。”
“又帅了啊刘书记。”
哄闹的人群稍稍停滞了一下,人们的目光投向刚走进食堂的一个相当精致的中年男子。
而那个男人,也对大家报以得体的微笑。
易舟侧头朝食堂入口看了看,刻意等刘正义打完饭,便端起餐盘,说:“你慢慢想,细节方面的事情,去问袁海静。我还有事儿,先不唠了,拜。”
说罢,他丢下完全懵圈的秦晚晚,向刘正义走去。
刘正义正陷在每一天都会遇到的僵局中,强迫症的他,没办法安静地吃完一顿饭。
但修养极好的刘正义,还是不曾展现出一分一毫的不耐烦。
人群中,他感觉到有一道无比炙热的目光正穿透人群,毫不避讳地扎在自己身上。
他抬目,拨开人群,一眼望见几步之外,有个年轻人,正端着餐盘笑着望向自己。
第一次见到那个年轻人,是十九年前的磅礴雨夜。
那天晚上,在山鬼县政府的院子里,人群、雨幕和车辆皆成背景,那个年轻人冲自己跑过来,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目光,如燃烧起来一般。
刘正义站起来,顾不得周围跟他说话的人。
易舟走过来,将餐盘放在桌子上。
他们之间没有说话。
刘正义抬起双臂,紧紧抱住了易舟。
周围的群众不明所以,但见刘书记好像确实有事儿,在老兵识相的劝阻之下,大家各自散去了。
一抱之后,刘正义眼角似乎有泪花闪现,他用手手指沾了沾眼角说:“易舟,十九年了啊。我做梦还是经常会梦见你。”
易舟笑了笑,“对我来说时间可没过去太久,体感上我跟你分开还不到一个礼拜。”
“对了,我还欠你一万块钱没还呢。”
两个人都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