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寨既下,王伦便命大营北移,又在西南侧扎下了新的大营。
河北岸那里,史文恭、苏定与曾涂、曾密不敢撤回曾头市,只得也在北岸扎营,为的是防备梁山强渡过河,那么曾头市将不得不直面梁山大军了。
六十年前黄河改道北流,曾在上游决口,分出了二股河道,河北东路在旧黄河北岸附近的河流,多受冲击,曾头市南面这一条小河,就曾是二股河的分岔支流之一,故而被冲刷得很深,上下游几十里,马匹都蹚行不得。
但王伦却故意命陶宗旺领了一群工程营士卒,去南面柳林砍伐树木,就在南岸不远处忙碌起来,摆出一副要修补石桥的样子来,让曾家那里甚是惶恐。
于是直到夜半,仍有曾头市的庄丁,沿着北岸附近来往巡逻。这小河宽约四五十步,不足一箭之地,东西二十里范围内,只有南寨这一座桥,故而史文恭等人很是紧张。
到了第二日清晨,梁山大军埋锅造饭,用过了早餐,就陆续在河南岸不远处集结,摆出了一副要进攻的架势来,惹得史文恭等忙召集庄丁,也在河北岸不远处严阵以待。
却见梁山大军,一队队地列着整齐的阵型,沿着河南岸一字排开,隔一会儿就有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入阵,另有一支数百人的士卒,推出马车来,装满了木板、竹筏,就在阵前忙碌。
史文恭有些疑惑,但还是命弓手试射了几箭,却发现梁山那里始终不进入到箭矢射程范围内,也始终不曾发起进攻。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太阳,已经升到半空,突然眉头一皱,大叫:“不好,其中有诈!这帮水寇定然是自上游偷渡了,大公子,速速领兵沿上游向西巡探!”
苏定、曾涂等人都想到了这一层,曾涂也不迟疑,当即领兵向西面奔去。
王伦远远看到曾头市一彪人马冲出阵外,向西而去,便叹道:“这曾头市也有能人!”
他昨天近黄昏时,就命欧鹏、张顺两个,各领本部,向西而去,寻一处河面较窄处,找机会渡河,为了防备史文恭,还派了王寅这个江南出生、识水性的跟随。
只要欧鹏那里过了河,梁山军就已经胜了一半。若史文恭那里不分兵前往阻拦,王伦这里就再派一支人马,前往与欧鹏会合,搭设浮桥,陆续过河。
若史文恭那里分兵,不好意思,王伦当即下令,擂鼓进军。
于是首先就是数百具虎蹲炮抬了出来,在南岸固定了,凌振便按照指示,开始了分段轰击。
史文恭领着庄丁,就在河北岸列阵,听见轰鸣,看到白烟弥漫,抬起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便命庄丁支起盾牌。
却见大片的鹅卵石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史文恭大惊:“这是甚么火器,竟有如此射程?”就听见阵前哀嚎声一片,苏定跳下马,去捡了几块来,拿给史文恭与曾密两个看,说:“竟能将这鹅卵石发射得如此之远!”
他们在这里察看,那边虎蹲炮又响了起来,史文恭连忙大吼:“后撤!后撤!”接连后撤了百余步,那边虎蹲炮已经调整了射击仰角,再次抛射而来,不得已曾头市这里庄丁再度后撤。
苏定惊叹地说:“竟能射到三百步,这火器竟如此厉害!”
虎蹲炮的射程是四百步,但超过二百余步,抛射的动能丧失,也就没有什么威力了。
史文恭知道已经无法阻拦梁山大军过河,便连忙下令,将曾涂追回,不甘心地朝曾头市那里撤退而去。
其实虎蹲炮的有效杀伤射程是百步以内,与寻常的弓弩相仿,但若是曾头市那里有硬弓、有神臂弓、有二牛弩,虎蹲炮未必能占便宜。
王伦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正面强行渡河,他这里只能靠竹筏以及少量从南寨那里搜集到的小船渡河,虎蹲炮是没法上船跟随的,若教史文恭摸清了虎蹲炮的短处,只需要在北岸百余步外持续射箭,梁山这里渡河时,也必然有很大损失的。
所以王伦和两位军师商议后,觉得还是要稳妥,没有必要犯险,因为梁山的实力已经对曾头市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山寨只需要稳步前推,曾头市必败。
只是没有想到,史文恭那里更加谨慎,被虎蹲炮轰击了几轮,就此退却了,但王伦却觉得自己与两位军师商议的应对之策完全有必要。
山寨接连打破祝家庄、打破高唐州、歼灭呼延灼三将大军,有些头领们就起了轻视之心,以为朝廷乡兵、厢军、禁军不过如此,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
故而王伦多次强调,哪怕再弱的对手,也要认真对待,拿出狮子搏兔的态度来,不能有半分骄气。
眼看史文恭主动撤退,王伦便放下心来,命陶宗旺那里紧急修补石桥,大军次第过了河。
等大军全部过河,欧鹏等头领也领兵会合,曾头市那里却闭门不出,连个侦骑都遇不到,王伦便命就地扎营,南寨仍旧留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