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凤正在指挥将士厮杀,一个后军骑士赶上来,大声禀报,
“金帅!镶白旗鞑子两队甲喇共三千人攻击后方步军,祖泽宇领着他的六百骑兵丢下步军逃进城内,并且关闭了城门!五千步军正遭受鞑子箭雨射击!”
“这个王八犊子!”
金国凤怒目圆睁看向松山城,
“祖泽宇竟敢丢下五千步军在城外任由鞑子屠杀!祖大寿派了个什么东西来!兄弟们!杀回去解救步军!”
“父帅!”
金忠急忙止住,
“不能回兵救步军,此战敌方势大,一回兵必遭鞑子前后夹击,祖泽宇关闭了城门,想进城也办不到。祖泽宇又是祖大寿派来特来助战,他们祖家的行为非常可疑。
可以肯定,就算此刻向前冲过汉军阵地,杀到锦州城下,祖大寿也不会开城门。不如趁着此时骑军全在城外,转头往西杀出去!去宁远城找洪总督求救兵!松山城只能暂时放弃。”
金国凤怔怔地看着小儿子金忠,金忠一番话令人心惊,却也是事实。
放弃松山城,城内一万多军民必落入鞑子之手,若不放弃,自己与几千骑兵也将殉城,连个消息也送不出去,此中冤屈朝中也会无人得知。
金国凤凝视松山城,虎目不禁溢出眼泪,一支军队刚有所起色,却又遭沉重打击。
长叹一声:“走!去宁远!”
经过一刻多钟厮杀,已不到两千五百人。
帅旗往西,后军脱离战场随后跟上。祖家两兄弟率汉军紧追不舍。
行不到五里,前头几千正蓝旗大军堵住。
吾命休矣!金国凤心中暗暗叫苦!口上大叫:“前面便是真奴!今日能拼得一个便是保本!兄弟们!箭头阵形冲杀过去!杀奴!”
两千多明军骑兵组成突击阵形,如一柄利剑直冲正蓝旗军阵。
正蓝旗阵中飞出两支骑兵迎上来拦截,眼看要相撞之时,正蓝旗骑兵忽然向两边分开让出道路,任由明军穿阵而过。
“狡猾的鞑子!”
金国凤口中大骂!自己这边已经征战半个时辰,人困马乏,鞑子放任自己离开,一人双马轮骑,尾随追击,便可轻松歼灭自己这两千多人。
事已至此,只得奋力向宁远逃跑。
正蓝旗衔尾追击,以弓箭击杀,明军骑兵纷纷落马。
一名正蓝旗大将,身高臂长魁梧雄壮,手执一张黑黝黝大弓,身上背着一只箭壶,马鞍边还挂着两只箭壶与一张更大的步弓。
胯下一匹黑色骏马,风驰电掣般追赶明军,领先其余同伴三丈。
此人正是努尔哈赤第十三子慕布莱,与多尔衮同岁。生性粗鲁,不喜研究兵法,只爱骑射杀戮,乃是军中闻名神射手,此时率领手下骑射亲卫百余人,领头追赶。
强弓重箭,每出一箭必有一名明军骑兵中箭。不过数里,幕布莱独自一人已射杀数十名明军,三只箭壶射空,又从后方亲卫手中取了些重箭,再次上阵。
慕布莱催动神驹,赶上明军,擎着力弓正射得高兴,路边小树丛中忽然蹿起一条人影,一脚踢来。
慕布莱猝不及防躲闪不及,被重重踢中胁下,两眼一黑栽落马下,不知死活。
来人身在空中左手接过他脱手的大弓,同时右手一探抓住马鞍,稳稳坐定,伸手从马颈边箭壶内抓出六支箭,五支捏在推弓的左手,右手扣上一支,
返身手起一箭射中一名最近的追兵。
嗖嗖嗖……!连发十多箭,领头追赶的十多名正蓝旗鞑子正勒马躲避地上还在滚动的慕布莱,不防来者箭术快速凶狠,纷纷中箭落马。
…………
“那是什么人?”
“大将军被他踢下马啦!”
……………
后面追兵吃了一惊,混乱中急急勒住马匹,免得踩踏落马的自己人。
前面逃命的明军士兵也看到了,不禁一阵喧哗。
郭少靖手舞缰绳朝着马屁股急抽几鞭,追上前面明军喊道:“本官户部郭少靖!听闻松山危急,特来相助!速速告知金帅,笔架山后已备好船只,让金帅转头赶往笔架山乘船离开,此处由本官来断后!”
“多谢郭大人!小的立即向金帅传话!”明军后部骑士大声向前传话。
喊完话,郭少靖放慢马速,等候正蓝旗骑兵追上来。
不一会,金国凤已经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急忙带着金彪与一小队亲卫驱马在路边等待。
只见后方一人一骑吊在最后,手中一张大弓,箭法凌厉,每一箭发出必有一骑鞑子栽倒!逼得鞑子队形大乱不敢紧追。
之前正蓝旗骑兵吃了亏,再追时都伏低身子藏在马颈后,郭少靖迫不得已只好射马。
果然是他!之前去宁远接受封赏时,同为宣大系的曹疯子私下说起,他的好兄弟,户部小官郭少靖不光足智多谋,墙子岭指挥一伙民夫利用地形一举射杀三万鞑子,皇宫之变时,更是一人一弓射杀几百人。
金国凤再无怀疑,朝着队伍大喊:“调头向南!去笔架山!”
金国凤驱马来到郭少靖身旁并驾齐驱尾随大队向南奔腾,“多谢郭大人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回报!郭大人怎会到此?身上怎还背着一捆树枝。”
郭少靖扭身发箭射中一骑,“金帅无须多礼!本官率船队出海历练,听得松山城方向有炮响,特意前来一探,不意正好遇上金帅危急!金帅赶紧率领部下赶往笔架山乘船离开!”
“郭大人!上船后,本帅欲前往宁远,去讨来救兵以解松山之围。”
“好的!待上船后咱们再聊!笔架山水下通路前有我的人已挖好了壕沟工事,可以阻挡鞑子。”
金国凤大喜急令金彪加快马速赶去队伍前头带队。
自己留下取出大弓,两人并肩断后。
………
“哈哈!明狗居然往海边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吗!咱们也不用急追,吊在后面便行,那明狗的箭术实在太厉害,离远一些,免遭毒手。”
两支骑兵一前一后,两刻钟后赶到海边。
果然一道新挖的一丈半宽环形壕沟呈现眼前,中间位置留了一段两丈宽大路。
前面一百多步外又是一道三丈宽壕沟,呈环形圈住入岛之路,壕沟挖出的土,堆成一条环形土墙,正中搭建着一座两丈宽木桥供人马通行。
土墙后立着千余名水师将士,身着铁盔铁甲手执强弩。
见明军到来,让开通道。
金彪率领明军穿过壕沟与土墙,抬头一望,暗叫:苦也!
此时正值涨潮,海平面升高,道路被淹没,笔架山如海中浮鸥,可望不可及。
……………
“狡猾的尼堪明狗竟早有准备,在海边布置了工事与伏兵,怪不得要往海边逃。”
正蓝旗追兵在第一道壕沟前纷纷勒住马,望着不远处的大海,常年久住大山之人,见到大江大河,自会莫名地生出一股恐惧感,从小就被告知切勿下水的概念在脑中根深蒂固,生怕深水中会蹿出什么怪物。
如同常年久住平原之人进入大山,也会心生恐惧,听着山林中悉悉簌簌的虫鸟活动声,生怕是蛇虎猛兽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