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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音也只愣了一瞬,便很快调整好神情。

“我会让人再打听,你先回去。”

扈娘子看了她两眼,喃喃着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先走了。

秦音眉心微蹙,沉思片刻,转头交代芍药收拾关门。

她坐上车,黑眸淡静看向开车的展翔。

“你去副官处,他们只说大帅快回来,没说别的?”

展翔后脖筋一僵,“啊?”

秦音眯眼,“再去问,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

展翔咕咚咽了口口水,喃喃应了声是,而后在回公馆的路上,内心一阵煎熬。

在违背大帅军令,和向夫人隐瞒之间,他纠结了一路。

权衡利弊后,展翔觉得自己还是不能隐瞒夫人。

做人下属的,最忌讳的便犯忠诚上的错误,回头夫人算后账,大帅铁定也是顺着她来。

与其得罪两个人,不如只得罪一个。

想明白了,他瞥了眼后视镜,在拐上海岸路后,慢慢降下车速。

“夫人,大帅不让...,不让跟您说,其实他......”

*

钟淮泯的私馆。

刚用过晚膳,章谨正在房里帮衬纪鸿洲上药,一边委婉告诉他。

“身上的脓疮已经结痂,但是脸上的就...还差点意思。”

纪鸿洲举着镜子,看着里面那张几乎涂满膏药的脸,内心郁气烦躁升腾,猛地将镜子摔了出去。

‘噼啦’

这一幕几乎每天都上演,章谨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地收起药膏,转身准备出去。

却在此时,瞧见窗外有车灯闪过。

想到钟参谋明明在家,可能是到了访客,而这个时候轻易便能进入这栋私馆的访客......

章谨心生一阵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走到窗前往下看,果然见到一辆熟悉的黑白漆洋车。

再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人,顿时一脸错愕地睁大眼,回头看向纪鸿洲。

“大帅!是夫人来了!”

纪鸿洲眼皮狠狠一跳,眉心瞬间皱紧。

钟淮泯避在一楼书房里,压根儿连面都没露,只派了女佣招待秦音。

秦音不是第一次来,在女佣和展翔的带路下,很快就来到二楼。

章谨正杵在一间客房门口,见到秦音,干巴巴扯了下唇。

“夫人...”

秦音目不斜视走上前,绕过他,径直推开虚掩的房门进了屋。

屋里黑着灯,男人坐在床边,背对着她的方向,偏头说了句话。

“先别开灯,怕吓着你。”

秦音盯着黑暗中的人影,照顾到他的心情,也没想去开灯。

她往里走了两步,立在床尾问他。

“回家吗?”

纪鸿洲只因这三个字,胸膛里便是一堵。

他偏头望着女人妙曼身形,喉结轻滚了下,声线低哑说。

“丑得要死,有碍观瞻。”

秦音气笑,“我见过更丑的你信不信?跟不跟我回家?”

“筝筝...”纪鸿洲语气无奈。

秦音不耐地斥他,“你再磨叽,我走了。”

纪鸿洲,“......”

“等你三分钟,你要不下来,过后一个月也别想见我!”

她撂下话,也没再靠近他,直接转身气冲冲走了出去。

章谨在门外探头探脑往里看,“大帅?”

纪鸿洲苦笑扯了下唇。

他又如何不知道,秦音这是给他留了时间收拾自己。

这小祖宗都亲自来接他,他岂敢不回去?

*

秦音在车上等了一小会儿,纪鸿洲便带着章谨乖乖走出来。

他罕见地带了大檐儿帽,脸上还围了一条羊毛围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秦音见状只觉好笑,扭脸看向窗外,也没当场笑话他。

洋车一路开回纪公馆。

她自顾下车,也没等纪鸿洲,便径直上了楼。

等纪鸿洲磨磨蹭蹭跟回卧房,便见她已经立在沙发前,正翻弄自己的药箱。

秦音头也不抬地指挥他:

“过来坐下。”

纪鸿洲立在原地迟疑犹豫。

“非得现在看?”

话音刚落,秦音扭头冷扫他一眼。

纪鸿洲不说话了,挪步坐过去。

秦音揭下他大檐儿帽,又伸手扯他绕在脸上的围巾,男人下意识想躲,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坐着没动。

围巾缠下来,露出那张结痂并脓疮破溃的脸,差点辨不出本来面目,只那双幽黑淬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盯着她,生怕错过她面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秦音黛眉蹙了下,戴好手套,低身查看他面上伤处。

破溃的脓液有腥臭味儿。

纪鸿洲昂着脸,任她摸来摸去的端详片刻,喉头发紧艰涩开口。

“如何?是不是惨不忍睹?”

秦音面上神情一本正经,闻言掀睫对上他视线。

“是,又丑又臭,惨不忍睹。”

纪鸿洲心口像被人扎了一刀。

他嘴唇抿了抿,“军医说能恢复.....”

秦音白他一眼,又给他把了脉,重新处理过脸上伤口。

“身上有没有?”

“有一些。”

“脱。”

“......”

将他身上所有伤处都看了一遍,忙活完,秦音捡起衬衣搭在他肩上。

“不能沾水,晚点帮你擦擦身子。”

纪鸿洲心下动容,眉眼柔和伸手握住她手腕。

“筝筝...”

“别碰我,药膏会蹭到我身上。”

纪鸿洲维持着想抱她的举动,手臂悬在半空僵住。

秦音默了两秒,心生叹息,素手搭上他发顶揉了把。

“先养好伤,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脸上留下一处疤痕,都会好起来的。”

纪鸿洲因这句话鼻腔里酸闷,僵硬的身形也缓下来,大掌虚虚揽握她腰肢。

“...你不嫌弃我?”

“嫌弃。”

纪鸿洲,“......”

“也没办法,又不能离婚。”

秦音轻耸肩,推开他手,转身去收拾药箱,“只能先医好你,等等看再说。”

“爷都这样了,你便不能说两句好听的?”纪鸿洲苦笑。

秦音将药箱盖好,转头又看他,嘴角牵起忍俊不禁的笑弧。

“其实也还好,总比缺胳膊少腿儿强多了,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讲清楚。”

纪鸿洲不由自主提起心,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秦音腰身站直转过身面对他,笑盈盈说:

“蝎帮的毒物很奇特,你这情况我第一次见,方才看你脉象,毒性虽然克制住不再流窜,但依然在身体里沉淀,要想把血液里的毒素排干净,少说要等到这些脓疮养好后,再持续服药一段时间。”

她素手抱臂,想了想,才下结论。

“...最快两个月,不好说。”

纪鸿洲眼尾轻挑,“什么意思?”

“意思是,毒排不干净,你身体不健康,最好别沾我身。”

后半句话,秦音没说出来,就他现在这副尊容,自己也承受不了。

纪鸿洲额角青络隐隐抽搐。

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他满心郁气,继而皱紧眉头。

“筝筝怎么知道是蝎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