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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门缝,纪鸿洲一只眼往里瞧,看到屋里有微弱光亮。

他轻舔唇,伸手轻轻将门缝推大,视线所及能看到床铺。

纤细曼妙的身形,躺在床的一侧,背对着门的方向。

心底一阵踌躇,纪鸿洲还是轻手轻脚在门外褪下军靴,而后推开门,赤足走进房里。

他靠近床铺,膝头一放上去,床垫便‘咯吱’一声响。

抬眼看去,见秦音没反应,登时心底越发有底了。

纪鸿洲唇角轻勾,上床慢吞吞靠近她身后,一条手臂撑在她身前,低轻唤了声。

“筝筝?我回来了。”

秦音阖眼睡着,并没搭理他。

她纤细玉臂压在薄被上,一只手搁在枕面,鬓发乌黑肤若凝脂,被昏暗灯光映衬的异常柔美。

鼻息间暗香幽幽,纪鸿洲喉结上下轻滚,俯身小心翼翼环抱住她。

“夫人...”

她睡觉向来很浅,他都整这么多动静,不可能还没醒,分明是装睡。

温热呼吸贴在秦音耳鬓处厮磨,原本只握住她上臂的大掌,也直往薄被里钻。

秦音半个身子酥麻,实在没法无视他。

她睁开眼,反手推开他脸。

“大帅,我明日要早起。”

纪鸿洲呼吸微重,掌心收拢一团酥软,心思已经有些飘,下意识问:

“干什么?”

“明日十六。”

秦音扭过身,两手把住他手腕,不让他更得寸进尺。

“十六?”视线对上她的,纪鸿洲拧了拧眉。

秦音眸子乌黑,“我得去福利院,四点钟起床。”

“......”

纪鸿洲眉心皱紧,脸上神情逐渐复杂。

秦音眨了眨眼,将他手从身上扯出来,轻轻推回去。

“我每个月十六都会去,大帅不会忘了吧?”

纪鸿洲垂头抵住她削肩,悠长叹了口气,哑声道。

“没忘。”

秦音嘴角抿着笑,安抚地抬手轻揉他发顶。

“很晚了,大帅快去洗漱吧。”

纪鸿洲僵了下,猛地想起来,他之前因心情烦闷还抽了两根烟。

这一个月来,原本早给自己定了规矩,见她之前不会抽烟,守着她的时候也不抽。

他莫名庆幸方才没摁着她亲下去,不然秦音又得恼。

想着,纪鸿洲撑手坐起身,还替她掩了掩薄被。

“好,我去洗漱,你快睡。”

他翻身下床,赤着脚走进盥洗室,关上门开始脱衣裳。

衣裳脱到一半,不经意一抬眼,瞧见镜子里那人嘴角不知道扬的多高,他竟毫无察觉,不禁凑近了去看。

抬手摸了摸上翘的嘴角,纪鸿洲哑然失笑。

他冲澡时,不禁还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原本说了等她身子干净要圆房,先头关系僵了好几天,今晚她好容易才软化,还默许他进屋睡床。

按理说,他该乘胜追击才是。

怎么就决定再等一等了?

甚至还觉得能上床睡,心里都满足的不得了?

纪鸿洲关掉水,抹了把脸叉起腰,意识到自己被秦音摆了一道,心下顿时又气又笑。

这小姑娘,跟他玩儿以退为进?

回过味儿来,他擦了身子开门出去,就瞧见屋里彻底黑了灯。

纪鸿洲默然无语。

想了想,算了,不能跟女人较真儿,不然过后好些天还得去睡沙发。

想明白归想明白,他心里依然颇不是滋味儿,走出去开衣柜翻衣物的动静一点儿没收敛,像故意赌气似的。

黑暗里,秦音嘴角上翘,无声笑起来。

捣鼓半天,纪鸿洲掀开被子躺下。

安静了几秒,他扭头朝秦音看了眼,又往她身边挪过去,自她身后将人搂住。

“筝筝,明早爷送你过去?”

秦音压下嘴角笑意,语声困倦地开口。

“大帅去忙,我带展翔和芍药过去,来回方便。”

男人胸膛宽阔,紧紧贴着她后背,两具身躯显得无比契合。

他摸索着握住她手,五指撑开穿过指缝,嗓音也低沉醇厚。

“别太累,西北城区那边的重建最近几日竣工,有很多人往回搬,有点乱,让展翔多带几个人过去给你帮忙。”

秦音眼尾浅笑,“我会看着办,大帅放心。”

又说,“睡吧。”

“嗯。”

今晚也只能这样了。

纪鸿洲牢牢搂着她,尚算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

*

翌日天不亮,秦音四点钟起身,纪鸿洲也跟着醒了。

趁她梳洗更衣的功夫,他下楼打拳,顺便吩咐章谨去催佣人早点摆膳。

等秦音用过膳要出门,他一套拳快速收尾,大步流星地走回来。

秦音正准备上车,见他走过来,只得立在车边等了等。

纪鸿洲微微气喘,伸手替她拉开车门,温声笑道。

“别太累,今晚没什么事,傍晚我去医馆接你。”

秦音浅笑,“我下午回花店,有批货要挑。”

“那我去花店接你。”纪鸿洲从善如流。

秦音没再说什么,含笑低身坐上了车。

纪鸿洲替她关上车门,退后两步,目送洋车驶离庭院。

他眉梢眼尾噙着笑,对今晚的圆房胸有成竹。

转身走进前厅,就见章谨从小客厅出来。

“大帅,白公馆那边来电话,师长说晚上请钟参谋吃饭,问您可有时间过去?”

“不去。”

纪鸿洲语声干脆,脚步未停直接上了楼,还扭头吩咐章谨。

“今日有事都早点来,五点以后老子谁都不见。”

章谨点头,“是,一会儿到军政府,属下去交代。”

纪鸿洲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压根儿没听他说话,还紧接着又交代他。

“你去给我准备点东西......”

*

秦音在福利院待到下午两点。

离开时,却意外见到纪景洲。

“大嫂?”纪景洲见到她,也难掩惊讶,“大嫂这是...?”

展翔代为回话,“夫人在福利院义诊,正要离开。”

纪景洲了悟,见秦音在打量四周忙碌,又主动解释:

“西北城区的重建事宜,大哥交给我负责,今日正帮那些难民营的人搬家。”

秦音收回视线,淡笑看向他。

“这边的街道如今整洁许多,那边新建屋舍也很好,景洲费心了。”

纪景洲笑了笑,“我也只能替大哥分担些许小事,大嫂可要回去?我送你?”

“不用,你忙,我开了车来。”秦音婉拒。

两人就此告别。

秦音带着展翔和芍药离开街巷,直到坐上车,才问展翔:

“治安馆如今由纪景洲管?”

展翔一边开车,一边如实回道。

“夫人,是白家大爷在管,大约给景洲少爷派些公事算是历练吧。他没有功勋,又是斯文人,往后打仗也用不到他,多半会走政途,需要铺一些路。”

秦音没再说话。

整个纪家,堂兄弟四人,只有纪鸿洲在军中。

孤木难支,他像他大哥一样累。

......